在人类历史上95%的时间里,我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将工作置于近乎主宰的位置。
古箴言说,“人必汗流满面才得糊口”,如今大部分人却将生活过成了“泪流满面”的样子。人类从何时开始工作的?人与工作的关系发生过哪些改变?人被当作生产力工具投入经济增长,又是怎样形成的?
为了回答这些问题,剑桥大学的人类学家詹姆斯·苏兹曼绘制了一幅宏大的工作简史。从地球上生命的起源,一直到智能化的人类未来,挑战了关于工作变革与人类进化的一些深刻的假设。他融合了人类学、进化生物学、物理学、经济学和社会学等多学科知识,表明虽然我们费尽心力通过工作寻找快乐的意义和目的,但是早在原始社会,我们的祖先就已经过上了工作时长远少于现在但是足够充裕且闲暇的生活。当代社会将人物化为工具,鼓励持续工作以满足经济不断增长,究其原因,就在于稀缺经济学的引导。人们担忧资源稀缺,因而勤奋工作变得重要,人也变得越来越忙碌。
苏兹曼认为,自动化技术的到来使我们再次处于历史上一个相似的变革时期。如果机器人代替人去做重复性的工作,那么人该做些什么才能更有价值。他认为自动化将改变人与工作的关系,他并不主张回到原始社会这种激进的观点,而是希望我们能够以“富足的原始社会祖先为借鉴,思考人之所以为人,而不是工具的意义。这种从工具人思维向“Human Being”的转化,才是他写作本书更真切的建议。
核心买点: 剑桥大学知名人类学家,用通俗文字阐述21世纪新的工作观,从工具人回归“human being”(人类),用闲暇思维替换生产力思维。解决经济增长困境,本质不在于加速,而在于质量型增长。
购买理由一: 新角度、新视野、新理念解读工作的前世今生,引出现代社会陷入熵增难题的根源,是对传统稀缺经济学的变革性冲击。
购买理由二: 尤瓦尔·赫拉利高度评赞。《大西洋月刊》《哈佛商业评论》《金融时报》《经济学人》《BBC历史》等全球主流媒体、核心期刊发文推荐。《金融时报》(周末版)年度选书,亚马逊月度好书,细分品类畅销书前3。
购买理由三: 关切当下社会的热点现象,比如社畜之死、过劳时代、技术性失业等,提供了富有洞见的思考。
购买理由四: 文字通俗、实例有趣,适合打工人、中年危机群体、管理者、经济学家、社会学家、人类学家等广泛的群体阅读。
[英] 詹姆斯‧苏兹曼(James Suzman)
国际知名人类学家,剑桥大学人类学教授。1970年出生于南非,在苏格兰圣安德鲁斯大学攻读人类学学位时,带着满腔的冒险精神离开校园,去往非洲南部博茨瓦纳的喀拉哈里沙漠,成为布须曼部落发展计划的志愿者。在攻读爱丁堡大学社会人类学博士学位之后,他再次返回布须曼族群开始人类学研究工作,在此期间创作出代表作《原始富足:消失的布须曼人》。
苏兹曼目前担任剑桥大学人类学教授。他曾获得剑桥大学“英联邦史末资非洲研究奖学金”,并于2013年建立了智库“人类”(Anthropos),致力于运用人类学研究成果解决当代社会和经济问题。
序 言//III
第一部分 工作的起源//001
第一章 活着就是为了工作? //003
第二章 闲散的手和忙碌的嘴//021
第三章 工具和技能//041
第四章 火的好处//067
第二部分 低欲望的原始生活
第五章 富足的原始社会//091
第六章 非洲森林里的幽灵//107
第三部分 在田间辛苦劳作//131
第七章 跳崖的考古学家与早期农业发展//133
第八章 宴会和饥荒//155
第九章 “时间就是金钱”//175
第十章 早期机器工业与工人反抗//195
第四部分 城市化的人类//215
第十一章 明亮的灯光//217
第十二章 无穷欲望的弊端//233
第十三章 人才之战真的合理吗? //255
第十四章 社畜之死//281
第十五章 智能技术的挑战//303
结论//319
译后记
第二章 闲散的手和忙碌的嘴
作为加州的明星,“科科”很不寻常的一点是它并不因外貌而焦虑。它曾在 2015 年年底的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上发表一场特殊“演讲”,警告人类的愚蠢行为可能会导致它们物种的灭绝。它被加州人视为“心爱的女儿”。它于 2018 年去世后,该州很多名人对它生前的成就表示自豪。
“科科”是一只人工抚养的大猩猩,它的名气要归功于非同一般的沟通技巧。它能流利地、创造性地使用大猩猩手语。大猩猩手语是一套特别设计的手语,大致以美式手语为基础。各种迹象还表明它能听 懂大约 2000 个英语口语单词,占大多数人使用的积极词汇量的 10%。但“科科”的语法很糟糕。教它基本的语法知识会让它感到困惑和沮 丧,因此,它同人类沟通时的清晰度或创造性往往难以达到训练师的预期。除了语法方面的不足之外,“科科”的训练师毫不怀疑“科科”在情感和社交方面的老练。
佩妮·帕特森(Penny Patterson)和温迪·戈登(Wendy Gordon) 连续多年担任“科科”的训练师,也是“科科”最喜欢的朋友。她们解释说:“在它自己或别人闹笑话时,它会大笑;在受伤或独处时,它会哭泣;在受到惊吓或生气时,它会尖叫;在谈论自己的感受时,它会用快乐、悲伤、害怕、喜欢、期待、受挫、疯狂、惭愧、爱等词语, 它最常用的是‘爱’。它会为自己失去的东西感到伤心,比如心爱的猫
死了或者一个朋友离开它了。它可以谈论一个人死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但如果被要求谈论它自己或同伴的死亡,它会变得焦躁不安。它对小 猫等小动物表现得非常温柔,甚至对那些只在照片中看到的人表现出 同情的迹象。1
训练师们坚持认为“科科”庞大的积极词汇量证明它能够通过标志和符号看待这个世界,但其他许多人则持怀疑态度,坚持认为“科科”充其量不过是一位称职的模仿者,非洲黑猩猩、倭黑猩猩等其他大多数猿类也能熟练地使用基于图形符号的沟通方式。它唯一真正的社交技能是说服训练师偶尔给它挠一下痒和款待它一次。
“科科”很享受和小猫一起放松的时光,喜欢和训练师一起乘车游览风景,而且会在不得不做更艰巨的任务时变得焦躁,这些都是没 有人会否认的。但质疑者并不相信它对工作和休闲的看法与人们相同, 因为他们坚持认为,人类的工作有“目的性”(purposeful),而动物的工作永远只是具有“合目的性”(purposive)。
“目的性”与“合目的性”存在一个重要区别。
一位建筑工有目的地为车库扩建一堵墙,他对完工后的墙是什么样子有一个清晰的概念,并且已经根据建筑师的设计方案,事先在心里预想了所有步骤。但他在炎热夏日里搅拌水泥去砌砖,并不仅仅为了这个目的。毕竟,这既不是他家的墙,也不是他设计的。他之所以从事这项工作,是因为他受到了一系列抱负的鼓舞。如果我要采访他,可能会发现他之所以勤奋工作,是因为他有成为监理的雄心,或者因为他喜欢室外工作,或者只是因为他想攒够钱去资助配偶实现童年的梦想。关于其可能具有的雄心,几乎可以拉出一个无穷无尽的清单。
与此相反,“合目的性”的行为是这样的:外部观察者可以将某个
目的归因于某种行为,但该行为的主体既不理解也无法描述这种行为。当一棵树生长时,树叶最大限度地暴露在阳光下,这样就可以收集太阳能,将二氧化碳和水转化为葡萄糖。这只是“合目的性”的表现。在雨季,数以千计的飞蛾扑向卡拉哈里沙漠的篝火,这种致命的行为 也是“合目的性”。但正如“科科”的训练师所了解到的那样,在其他种类的生物中,“目的性”的行为与“合目的性”的行为并不是明显区分的。
当一群狮子跟踪角马时,基本动机是获取生存所需的能量,但与肠道细菌寻找碳水化合物分子相比,狮子这种本能反应的目的性更强: 它们是为了吃掉另一种生物的肉和器官,利用掩护跟踪猎物,注重团 队配合,运用各种策略,并在整个狩猎过程中做出决定,以便达到最能满足它们意图的结果。
许多对人类认知进化感兴趣的研究人员集中精力研究人类近亲—灵长类动物和其他显然聪明的生物,如鲸鱼和海豚,试图揭示它们能否像人类一样采取有“目的性”的行为。所谓“目的性”,意味着对因果关系有一个直观把握,并思维敏捷地想象一种行动产生的结果,因此也意味着符合“心智理论”。与人类相比,动物行为的目的性究竟有多强?这方面的争论从未停止过。
白蚁、蜜蜂和蚂蚁等动物诱使我们用不同的方式去思考工作中一些不太明显的方面。在它们的勤奋劳作和社交方式中,我们看到了人类变成具有合作精神的食物生产者以及搬入城市之后工作方式发生了巨大变化。其他许多物种似乎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去做目的性似乎不明显的工作,或者进化出了难以解释的身体和行为特征,因为这些特征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用,比如雄孔雀的尾巴。
* * *
1859 年,即查尔斯·达尔文出版《物种起源》的那一年,孔雀是英国各地重要花园的必备装饰物。它们迈着威严的步伐穿过伦敦大型公园的草坪,不时地摇曳着羽毛,让路过的人兴奋不已。
达尔文喜欢鸟类。他注意到加拉帕戈斯群岛上不同雀类之间存在明显差异,具体印证了他对自然选择的理解。然而,他不喜欢孔雀。
1860 年,达尔文在给一位朋友的信中写道:“每当看到孔雀尾巴上的羽毛时,都会感到恶心。”2 在他看来,装饰孔雀尾羽的那些不能眨眼的眼睛,即眼斑,简直是对进化论的嘲讽。他不知道自然选择怎么可能允许一种生物进化出如此既笨拙无用又耗费能量的尾巴,而且他确信,这种尾羽使雄性孔雀很容易沦为捕食者的目标。
最后,达尔文在维多利亚时代的女性身上找到了关于孔雀尾羽问题的答案。那时,满城的女性穿着拖地的长裙,裙衬上面也装饰着鲜艳的羽毛,男士们的时髦打扮则是紧身衣。这些女士摇曳着步伐,漫步在公园里的孔雀与男士之间。
1871 年,达尔文出版了《人类的由来及性选择》一书,解释了择偶(即性选择)如何刺激各种奇葩的次要特征的形成,比如孔雀尾羽上面的眼斑或一些动物头上巨大的角。这些纯粹是为了展现令异性无法抗拒的魅力。
他认为,如果自然选择是“为生存而斗争”,那么性选择就是“为配偶而斗争”。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会出现一些奇怪的第二性征,因为这些特征可能不利于增加有机体的生存机会,却能大大增加其追求配偶和实现繁殖的机会。换句话说,进化过程会诱导有机体获取和消耗能量,既是为了生存,也是为了使自己富有吸引力,前者要求追求效率
和控制能量消耗,后者则倾向于鼓励浪费能量和追求华而不实的东西。现在,我们都很清楚地意识到,孔雀尾巴并不像达尔文想象的那
样成为孔雀身体的负担。研究人员测试了孔雀腾空躲避捕食者的速度, 结果发现大尾巴并没有对它们腾空躲避捕食者的能力产生显著负面影 响。研究还发现,孔雀的尾巴可能在择偶过程中也没有起到特别重要 的作用。3
日本东京大学的高桥真理子(Mariko Takahashi)与长谷川俊和
(Toshikazu Hasegawa)决定进一步了解孔雀尾巴的哪些特征使它们对雌孔雀产生了不可抗拒的吸引力。为此,他们花了七年时间来观察静冈县伊豆仙人掌公园里成群的雄孔雀和雌孔雀。他们仔细判断了不同种类的雄孔雀的尾羽,注意到它们的大小和眼斑数量。它们之间有明显的区别,有些雄孔雀的尾巴明显比其他的大得多。
到项目结束时,高桥的团队已经观察到 268 次成功的交配。令他们惊讶的是,他们并没有发现交配成功率和某些尾羽特征之间存在对应关系。雌孔雀与尾羽不显眼的雄孔雀的交配,就像它们与那些尾羽华丽的雄孔雀的交配一样热情而频繁。4
高桥的团队或许忽略了尾巴的一些特征和个体的表现方式。孔雀的尾巴除了大小和眼斑数量之外,还有其他特质,我们充其量只能对孔雀如何通过感官感知周围世界形成一个模糊概念。高桥及其同事认为,一些需要消耗更多能量的进化特征(比如孔雀庞大的尾羽)同生存和繁殖的关系可能没有人们起初所想的那么密切。其他一些物种的行为表明,在某些特征的进化过程中,消耗能量的需求或许与捕捉能量的需求同样重要,比如,非洲南部的黑面织布鸟竟然会反复建造和破坏自己的巢穴。
* * *
黑面织布鸟是生活在非洲南部及中部的一类织布鸟,拆解这种鸟的巢并非易事。它们的巢状若葫芦,比鸵鸟蛋大不了多少,堪称鸟类世界一个奇迹般的工程。这种鸟能将芦苇、茅草等编织到一起,筑好的巢不仅光滑,而且对称,重量很轻,可以挂在小树枝上,还很牢固,足以应对夏季暴风雨带来的挑战。因为人类手指又大又笨,要拆解织布鸟的巢,最简单的方法可能就是直接穿着靴子踩了。但对于体型娇小的黑面织布鸟而言,使用蛮力是下不去手的。
人类很少有充足的理由去拆解织布鸟的巢,但出于某种原因,雄性的织布鸟却有理由这么做。每到夏季,雄性织布鸟都要建造一系列结构上几乎相同的新巢,一个接一个地建,然后再付出同样的努力去摧毁这些建好的巢。它们用镊子一样的嘴把巢从树上拔下来,等鸟巢掉到地上时,再有条不紊地把它一根一根地拔下来,直到什么都不剩。
一只雄性织布鸟正在完成筑巢的最后阶段
雌性织布鸟则不筑巢,也没有黑面,从头部到爪子的羽毛都是橄榄色和卡其色,腹部是黄色。相比之下,有繁殖能力的雄性则是鲜艳的黄色和金色,面部是黑色,这种黑色从红色眼睛的上方一直延伸到喉咙下部,然后用一件华丽的绿色“斗篷”作为服装,这种“斗篷”一直覆盖到它们背部。
仅在一个季节里,一只勤劳的雄性织布鸟就能筑起大约 25 个巢,
希望以此吸引一些雌性织布鸟住进去,然后产下一窝蛋。20 世纪 70 年代,津巴布韦首都哈拉雷一座花园里的一只织布鸟的生活被认真地 记录了下来。尽管它很勤奋,建造了 160 个巢,却在爱情上很不幸运, 最终摧毁了其中 158 个,其中 1/3 是在他织完最后一步的几天后就被毁了。5
雄性织布鸟的巢是一种错综复杂,而且消耗能量多的建筑。虽然一些有天赋的织布鸟在附近有足够多且合适的材料时,一天就能建造一个这样的巢,但一般而言,建造这样一个巢可能需要长达一周的时间。研究人员试图通过研究一种与其密切相关的鸟—刚果的乡村织布鸟,搞清楚建造这样一个巢需要耗费多少能量。他们估计,为了建造一个巢,平均每只雄性织布鸟需要飞行 30 公里、收集 500 根茅草和芦苇。6
20 世纪 70 年代,一项关于黑面织布鸟的长期研究项目首次提出, 织布鸟为了筑巢,除了具有基因密码决定的生理机制以外,还需要做很多其他练习。7 这项研究显示,如同人类婴儿通过操纵、玩弄物体来掌握一些动作一样,雄性织布鸟的雏鸟在孵出来之后不久,便会玩一些筑巢材料,拿这些材料做试验,在反复试验的过程中逐步掌握编织、缠绕和打结等筑巢所需技能。后来,研究人员在数月内安装多个摄像头进行拍摄,分析了这些织布鸟的行为,结果发现了一个更为复杂的现
象:织布鸟筑巢的速度越来越快,而且越来越好,换句话说,它们的技能也越来越高,甚至个别织布鸟发明了有别于常规做法的筑巢技能。8
雄性织布鸟不会为了躲避潜在的捕食者而隐藏自己的巢。相反, 它们会把巢搭在裸露的树枝上,以便引起路过的雌性织布鸟的关注。每当雌性织布鸟靠近时,雄性织布鸟就会停下自己的工作,整理自己 的羽毛,并炫耀一番,试图说服雌性织布鸟来检查它的巢。如果它这样做了,然后选定了一个它喜欢的巢,雄性织布鸟就会在原有的基础 上增加一个短的通道作为入口,这样雌性织布鸟就可以钻进去,然后 装饰内部,为产蛋做准备。
非洲南部的民间传说认为,雄性织布鸟只会在挑剔的雌性织布鸟检查后发现不合格时才会毁掉自己筑好的巢。但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实情并非如此。雄性织布鸟不仅习惯性地在没有任何雌性织布鸟对自己筑巢技艺进行评价的情况下毁掉已经筑好的巢,而且雄性织布鸟的决策似乎更多地基于巢的位置,而不是基于技艺水平。一个由贫穷笨拙的雄性织布鸟在正确位置建造出来的粗糙的巢,远比一个由强壮熟练、精力充沛的雄性织布鸟在错误位置建造出来的巢更有可能吸引雌性。
毫无疑问,这种牢固的巢提高了雌性织布鸟成功孵蛋和雏鸟成功生存的概率。虽然蛇、鹰、猴子和乌鸦很容易就能发现这种巢,但它悬挂在有弹性的、非常轻的、光秃秃的树枝上,这些树枝在稍微增加一点重量的情况下就会突然弯曲,导致任何捕食者都很难沿着树枝攀爬到鸟巢附近,而如果这些捕食者通过凹陷的树干底部攀爬上去,那么肯定会垂直摔向地面。
但这种对自己非常有利的设计方式并不能让人看出为何织布鸟一个接一个地筑造几乎一模一样的巢,就像制陶工人痴迷地一个接一个
地生产同一种花瓶一样。这也不能解释为什么它们全神贯注地建好一个完美的巢后很快就毁掉它,就像一位陶工在发现缺陷之后被迫毁掉花瓶一样。如果说寻找能量是织布鸟最重要的任务,那么它们找个合适的地方建造一两个高质量的巢就足够了,而不用耗费大量的能量去重复建造几十个,然后又多此一举毁掉它们。如果筑造大量鸟巢是一个健康指标,那么它们为什么又会不厌其烦地毁掉它们呢?
朱 / 霍安西部落一个名为老简(Old Jan)的人在卡拉哈里沙漠花了好几个小时悠闲地观察织布鸟。他推测它们之所以如此决绝地毁掉自己筑的巢,是因为它们的记忆力非常差,以至于在集中精力筑造新巢时,一瞥见自己之前筑好的巢,就立即得出结论,以为那是其他雄性织布鸟为了挤进它的地盘而筑的,于是毁掉之前的巢,以赶走这个假想敌。
也许他的说法是对的,但是朱 / 霍安西部落另一位观察者斯普林甘(Springaan)表达了一个更有趣的观点。他推测织布鸟就像他的妻子一样。他的妻子无法忍受无所事事的状态。因此,每当她忙完琐事,抽出空闲的时候,就会忙着制作串珠首饰,一串接一串地制作, 都是类似的十字形设计,使用同一套熟练的手法和技巧。每当她的珠子用完时,由于没有钱买更多的珠子,她就会孜孜不倦地把旧的成品—通常是非常漂亮的成品—一颗一颗地拆下来,然后重新利用, 编织成新的珠串。他认为这是一种伟大的美德,并且很幸运说服这样 一个女人嫁给了他。这个女人就像一只织布鸟一样,制作美丽物品的 技艺让她找到了骄傲、快乐与平和。但另一方面,她不确定自己嫁给他是否幸运。
建造和毁掉鸟巢的织布鸟似乎精力异常充沛,但它们绝非除了人类之外,唯一倾向于耗费精力做无意义之事的物种。仅在鸟类王国里,
就有成千上万个类似的案例,它们耗费高昂的成本精心地做无意义之事,从天堂鸟华丽的羽毛到园丁鸟精心制作的鸟巢,莫不如此。
许多进化生物学家严格地用功利主义来解释这些行为。对他们而言,生命史基本上就是一个关于性和死亡的故事,其余都属于粉饰性质的,要理解所有经历自然选择而保留下来的特征,最终必须从增加或减少一个有机体生存或繁殖概率的角度去解释,或者从是否有利于一个有机体觅食或求偶的角度去解释。他们可能会说,织布鸟建造和破坏鸟巢的原因是为了向潜在配偶暗示自己非常健壮,或者为了保持最佳状态以躲避潜在的捕食者。
然而,奇怪的是,我们不愿用类似的方式去解释人类挥霍能源的行为。毕竟,从建造更宏伟、更奢华的摩天大楼,到参加超级马拉松比赛,人类的很多事情都是虽然耗费了精力,却与繁衍或生存关联不 大。事实上,我们为消耗能量所做的许多事情非但无助于延长寿命, 反而存在缩短寿命的风险。对织布鸟如此挥霍能量去筑巢的最终解释 很可能是,如同我们一样,当它们能量富余时,也会按照熵定律去做一些没有实际用途的工作,以便把富余的能量消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