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河边的“女鬼”
1
“姐，快看！这么多红蜻蜓！”
可不是，腾龙河岸边的草地上，成百只清一色的红蜻蜓在空中飞来飞去。太阳已经落到山的那边去了，在淡蓝色的天空中留下一道又一道好看的彩霞。那些红蜻蜓就在这霞光里神秘地飞来飞去，不知道它们来自哪里，也不知道它们要飞向哪里。
“李子，别去抓它们。”姐姐桃子在后面叫，“它们飞得那么好看，别去抓它们。妈妈最喜欢看它们在空中飞的样子了。”
可李子不听姐姐的话。他沿着河岸大呼小叫地追着蜻蜓飞奔。哈，说来也奇怪，那么多的蜻蜓在他手边撞来撞去，他就是抓不到！
突然，李子猛地收住了脚步——
在他前面不远处，几乎是贴着河水的边缘，坐着一个女人——李子马上就看出这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女人。
“怎么啦？”姐姐桃子拎着一篮子螺蛳走近前来。这时，她也看到了那个奇怪的女人。
那个女人蜷着身子坐在河岸草地上，好像是肚子疼。她的脸侧向桃子、李子这一边，白得有点儿像鬼；眼睛紧紧地闭着，一缕乌黑的头发横在她的鼻子中间，更是增添了恐怖的色彩。
李子一把揪住了姐姐的衣袖。
桃子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桃子的咳嗽声把贴着她头发飞的两只蜻蜓都吓跑了，可那个女人一动不动。
李子被姐姐的咳嗽声鼓起了胆子，他弯腰捡起一块大石头，使劲朝河里扔去。大石头落水的时候很响地咚了一下，溅出了一大朵雪白的水花。
可是，那个女人还是一动不动。
“她是不是死了？”李子再一次揪住姐姐的衣袖，声音都有点儿发抖了，“她不会是一个女鬼吧？”
“不要胡说！”桃子轻轻呵斥弟弟。妈妈说过，鬼是不会在白天出现的。而且，鬼也不大可能这个样子坐在河边。不过，桃子的声音听起来也有点儿发抖了。
天边的晚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下去了，只剩下淡到几乎看不清的几缕痕迹，天空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纱，变得灰蒙蒙的。红蜻蜓一个接一个，神秘地消失在灰蒙蒙的天幕里。
“怎么办？”李子问姐姐。
桃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很想上前去看个仔细，或者伸手去推推那个奇怪的女人。可是，她不敢。不过，她才不会告诉李子她不敢，她说的是：“也许她累了，睡着啦。我们等等吧。”
李子大多时候是很听姐姐的话的，他就挨着姐姐在河边坐下来。
在他们这个小山村，近几年出现了一些徒步旅游者，他们扛着炮筒一样的照相机，到处拍照片。他们累了的时候，就会这样随便坐下来休息。见到当地人，他们会热情地打招呼，问问路，有时会要求到他们家吃饭，偶尔也会有人要求住宿，当然都会付钱。
大概一个月以前，妈妈还没离开家的时候，桃子家里就招待过一对父女吃饭。那个爸爸戴着眼镜，又帅又和气，那个女儿名字叫瑶瑶，和桃子一般大，也是暑假过后就要升六年级。他们对桃子、李子可好了，给了他们好多好吃的糖果点心，还给他们认认真真拍了好几张照片。临走的时候，瑶瑶记下了他们家的地址，说一回到家就去洗照片，洗好就给他们寄过来。
整个八月，桃子一直在盼望这些照片。特别是妈妈离家以后，她就更是急切地盼望了。因为那些照片里面，有一张是妈妈与他们姐弟俩的合影。
可是，眼看暑假都要过完了，桃子一直没有盼到那些照片。
陈超强嘲笑桃子：“人家随口一句话你就当真了？真幼稚！”
桃子不理他。她不认为那个叫瑶瑶的漂亮小姑娘是随便说着玩的。她相信自己能等到那些照片。
桃子以前是很喜欢跟陈超强在一起玩的，可现在不喜欢了。她讨厌他一天到晚甩着一张钱票子，追着要请她吃棒冰；更讨厌他大热天的也不理头，那么长的头发就在头上甩来甩去，看着就心烦！
2
到桃子他们这个小山村来的旅游者都是结伴而行的，有时两三个人，有时一大群人，桃子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个单独的旅游者。
也许，坐在河边的这个女人是掉队啦，或者是迷路了。
山村的傍晚是很奇怪的，天空会在你一眨眼的那会儿就一下子暗下来。李子觉得自己才刚刚坐下，天空就由白天变成了夜晚。
变成了夜晚的天空是一片深深的蓝色，看上去有点儿神秘莫测。河面上飘过来的风像刚刚在河里洗过澡，吹在身上凉凉的。他们身后的山上，有虫子开始试探着鸣叫起来了。
李子的肚子跟着虫鸣很响地叫了一下。
“我饿了，姐。”他说。
桃子也饿了。往常这个时候，他们姐弟俩应当早已吃好了饭。今天，因为到山坡那边的水塘里摸螺蛳（姐姐说是为了改善生活），他们才回家晚了。
桃子着急起来。一着急，她就有勇气冲着那个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身影叫起来：“喂！醒醒！天已经黑了！”
“我们要回家了！”李子也勇敢地叫起来。
“你们回你们的家，谁要你们在这里待着了？”那个身影突然说话了，并且突然抬起了头，把桃子和李子吓了好大的一跳。
啊，她终于醒了！
桃子没计较那个女人的话语里不友好的语气，醒了就好，天都已经黑了呢。她“哦”了一声，却没动身。她想那个女人是不是应当问她一些问题呢，比如哪里可以住宿，哪里可以吃饭，要到镇上去该怎么走，等等。
可是，那个女人脸朝河面坐着，根本就不打算再理他们。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呢。看来自己是白操心了。
桃子只得拉了李子，转身朝回家的方向走去。山里的孩子本来也不太习惯跟陌生人打交道。那个女人醒了就好了。
回到家，桃子将螺蛳倒在脸盆里，用干净的清水养起来，然后李子烧火，桃子炒菜，姐弟俩很快弄好了晚饭，并且飞快地吃完了。好在家里的几头猪都已经卖掉了，妈妈把卖猪的钱当作了路费。不然喂猪是比较麻烦的，因为它们都是大家伙，得吃很多东西。鸡就比较好打发，它们胃口小，随便给它们撒点儿谷子或剩饭就行了。
按照桃子的规定，吃完饭以后，姐弟俩是要做作业的。其实桃子的暑假作业早就做完了，只剩两天就要开学了嘛。不过每天晚上，桃子还是会拿出课本来复习一遍功课，而李子还没正式上学呢。桃子就翻出自己以前的课本，教他认字。桃子一直记着妈妈的话，现在她是家长，她应当对这个家、对弟弟负责。
可是今天晚上，姐弟俩谁也没心思看书复习。他们还在想着那个奇怪的女人。
“姐你说她还在河边待着吗？”
桃子没吭声。
“姐你说她怎么会一个人跑到我们这里来？”
桃子还是没吭声。
“姐你说她是不是想跳河？”
桃子吓了一大跳。她心里也正在这样想着呢。真的，这个女人很奇怪，一点儿也不像他们以前见过的旅行者。天那么黑了，她为什么要一个人坐在河边不走？
“要不我们去看看吧！”
桃子的话让李子一下子跳起来了。他很高兴这么晚了还能够到龙腾河边去看看。爸爸和妈妈在家的时候，他们从来不让他和姐姐晚上到外面去，尤其不能到龙腾河边去。因为龙腾河脾气非常大，不是暴发泥石流就是突然间涨大水，还经常淹死在河里游泳的人。妈妈老说河里有落水鬼，会找不听话的小孩子，要替他们的命。
姐姐拿出了宝贝手电筒——妈妈走前特意给他们新买的，姐弟俩手牵着手走出了家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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