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兔/黑鹤亲近大自然动物小说》包括《母兔》《狼谷炊烟》两篇小说。作者通过细致的观察,用生动的文笔,描写了大草原上离奇跌宕的故事情节,字里行间弥漫着浓厚的大自然气息。《母兔》讲述了兔妈妈为了保护她的小兔,不惜每天来回奔波,克服重重困难,躲避种种危险,用生命守护着小兔的感人故事。《狼谷炊烟》作者用生动的文笔主要写了一只叫巴奴盖的忠实的牧羊犬的故事,它竭尽全力保护着自己的主人,保护着主人营地的羊群,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无论是写人还是写草原上的动物,作者都突出了一个“爱”字,人对动物的爱,动物对人的信任和爱,动物对儿女的爱。
格日勒其木格·黑鹤,蒙古族。身高190cm,业余篮球运动员,中国原生猛犬研究者。现居黑龙江,饲有高加索牧羊犬、中亚牧羊犬、威斯拉犬等大型猛犬,每年会抽出一两个月,带着他的猎犬,在北方广袤的森林和草地间游历。他的作品多涉及草地和动物题材。出版《黑焰》《鬼狗》《驯鹿之国》《狼獾河》《黑狗哈拉诺亥》《黄昏夜鹰》《叼狼》等作品。曾获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冰心图书奖大奖,台湾“好书大家读”年度最佳少年儿童读物奖等。有多部作品译介到国外。
《母兔/黑鹤亲近大自然动物小说》:
它静静地蹲伏在芨芨草的根部,像一块小小的石头,一个小土堆,或者只是草根,毫不引人注意,如果说保护色是动物不断进化的过程中逐渐衍生出的自我保护措施,那么,此时我发现它做得已经接近无可挑剔。
以芨芨草丛作为参照物估计它的身体,它大概不会比我的拳头再大的多少。它的头几乎是标准的圆型,还保持着幼年动物所特有的圆润的可爱。必须得承认,它的保护色与旁边的环境如此和谐,如果不是它那刚才的动作,我就是再盯着它看上一分钟也不会发现它的存在。它的毛色与芨芨草根部浑然一体,简直就是一个长着枯草的小土块。当它平复下耳朵,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没有人可以发现它。
清晨的阳光在它周身那层茸毛上勾勒出一圈金色的晕环。
在草地这个荒野的世界里,野兔这个弱小的存在几乎位于食物链的最下端。狼、狐、獾、草原鹰、隼、鸮、黄鼬……,都以野兔为食,甚至熊,也会一时兴起地掘开洞穴,寻找没有成年的幼兔。正因为野兔这种位于金字塔底座的重要地位,野兔的数量也会影响到整个草地的生态平衡。正是处于这种处处都是捕食者的世界里,成年野兔唯一的生存方式就是奔跑,而未成年的幼兔,因为尚不具备高速奔逃的能力,它们所能做到的就是隐藏。有时兔子几乎并不筑巢,为了使自己的基因获得延续,母兔会将幼兔产在不同的地点或隐蔽处,这种分散的方法从概率上讲可以使它的后代得到更多存活的可能性。
这只幼兔不过是母兔为了使自己的基因得到延续下去分散产下的小兔中的一只。每天母兔会定时来到这里为它来喂奶,我想,在其它的地方,它应该还有不少的孩子,它忙着奔走于各个巢穴之间,为它们哺乳。
这是野兔面对这个危机四伏世界的最好的生存方式。
整整一天,我不时地走到窗前,拿起望远镜观察这只蛰伏在芨芨草下的幼兔。它纹丝不动,保持着那种几近静止的蜷伏姿势,伏在芨芨草的下面。所谓的变化,我想大概就是眼睛了,那眼睛黑极了,圆圆的眼睛就像刚刚剥去果皮的葡萄,湿润而明亮。它半睁着眼睛,尽管有时候它显然并没有在看什么。当它将闭上眼睛蜷得更紧时,我想它大概是睡着了。
直到天黑,母兔再没有出现。
我想,母兔大概每天只为幼兔哺乳一次。这一次哺乳应该已经可以为幼兔生长提供足够的营养。但我不能确定,如果明天我继续观察的结果母兔仍然只出现一次,我才可以确定,幼兔每天只需要一次哺乳。因为每天母兔的出现也存在着不确定性,如果母兔遇到其它的捕食者或者只是仅仅因为它认为出现在这里可能会有危险,幼兔都有可能失去哺乳的机会。
第二天,在清冷的晨光中,母兔再次出现。
我第一次拿起望远镜时,看到伏在芨芨草下孤独的幼兔,毛上挂着还没有被阳光蒸发的露水,在刚刚升起的阳光下闪闪发光,像颗粒细小的钻石。
但我仅仅拿起喝掉了一碗奶茶的时间,再次拿起望远镜时,在那棵芨芨草下已经出现了母兔的身影。它正直立起身体,伸长了脖子,警惕地四处张望。来到这里,它大概也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惊险,在它路上遇到的任何一个凹坑里,或是草丛中都可能隐藏着饥饿的捕食者,它们需要以母兔的身体作为自己的生命得到延续下去的必要食物。
此时它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将乳汁哺喂给饥饿的小兔。幼兔已经钻进它的腹下,可以从母兔身体的晃动中感受到饥饿的幼兔以浑身的力量吮吸母亲乳汁的那种力量。
哺乳的时间很短,很快,母兔几乎是决绝地站了起来,当然也许是因为它感受到某种危险的临近。它必须离开了。
母兔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几乎没有回头,以一种轻轻地颠跳的动作跑进了旁边的柳丛里,消失了。
我想我现在明白为什么母兔会将幼兔藏在这片看起来并不是绝佳隐藏地的开阔地中了,任何一个捕食者都不会相信在这样的地方会有猎物出现。这更像人类世界中上演的空城记,或者说是一种非常可怕的冒险。当然这也是自然世界中的弱势群体迫不得已的生存方式。那些凶猛的捕食者出现在这种开阔地上的机会不会太多
幼兔并没有任何情感的表现,不但没有尾随着母兔,甚至没有向那个方向看上一眼。它蹲在原地,嘴唇轻轻地蠕动着,似乎要通过这种方式缓解失去母亲乳头的失落感。它慢慢地爬回到芨芨草下那个位置,再次蜷成一团,眼睛慢慢地眯起来,耳朵也伏了下去。它又要度过一个没有母亲的孤独的夜晚。
无论是母兔或幼兔,大概都十分清楚,第二天,也许都可能失去见到对方的机会。
我一直以为,野兔是一种感情并不丰沛的哺乳动物。
那一天,母兔没有再出现。当然它在夜晚出现的可能性并不大,几乎所有的捕食动物都会在夜色的掩护下外出捕食。
不过,在那天黄昏,还是发生了小小的变故。
当我发现的时候,那只狗已经走到开阔地上了。
我希望它只是简单地路过。它并不一只多么品种纯正的猎犬,甚至也不是牧羊犬,不过是血统不明的杂种狗,因为脱去夏毛和长期的营养不良而显得萎靡不振。它怔怔地凝视着河的对面,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得可以引起它注意的东西。但是这种狗就是这样,常常会毫无来由地站在原地对着月亮也可以叫上半天。
它看了很久,然后回头准备向村子走来,就要到晚饭的时间了,也许机会好可以得到一点儿残羹剩饭。
即使它并不是经过仔细选育而嗅觉灵敏的猎犬,但它毕竟是狗,它从祖先那里遗传下来的嗅觉也是人类的300倍。它停了下来,轻轻转动着细长的头——它应该还是有一点儿(十六分之一或三十二分之一)细犬的血统,伸出那引以为豪的鼻子,轻轻地翕动着。它在寻找空气中那可能来自幼兔的嗅源。
这种还没有成年的幼兔,身体上几乎没有什么气味。不过,总是呆在一个地方,一点气味也没有也是完全不可能的。
它感觉到了什么,不再寻找那气味。它一动不动站立了大概只有五秒钟,然后将头压在地面,一边搜索着一边寻找。它寻找的那路线,基本上就是早晨母兔离开时的路线。狗已经走得距离那棵芨芨草很近了,大约不到五米的距离。我把望远镜的角度稍稍调整了一点,镜头里出现了那只幼兔。我惊讶地发现它对近在咫尺的危险竟然视而不见,仍然半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躲藏在那里,真的就像是一块不大的土块。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却能保持着这种冷静,我无法想象那需要多大的勇气。当然,我更愿意相信它已经吓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