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作者的中短篇小说集。收入了他在文坛引起影响的《博格达童话》《冰凉的阳光》等作品。他的主人公或是童年与少年的成长与忧伤,或是外省青年在都市的个人奋斗。人物形象鲜明,心理描写细腻深刻。
我很少在读了一位未谋面的作家的书后,产生去认识其人的冲动。一次是读了王小波的《黄金时代》,另一次是看了王刚的《月亮背面》。
作家 刘心武
《英格力士》充满了温馨和悲悯,是对他自己的超越,也是对同类题材小说的突破。
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作家莫言
王刚如一个死里逃生、伤痕累累的水手,这个人惊魂甫定,有时亢奋过度,有时极其沮丧,海妖的歌声还在他的梦中回响,但,上帝作证,那声音*初是多么正当而美妙。
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 李敬泽
王刚的小说具有奇观性。……既有针贬现实的历史正义诉求,又有对人性透彻的反思;既有对中国现实的政治、经济的审视;又有文化上的价值追问;既有大众文学的趣味想象,又有先锋前卫文学的语言质地……
北京大学教授 陈晓明
他见证资本的成长的同时看到了这成长的活力和凶悍,他迷恋人生的世俗的同时又感到困扰和迷惑。这些都让王刚的小说也是中国当代文学历史的一个独特的现象。
北京大学教授 张颐武
伤痕的青春 残酷的诗意(代序)
孟繁华
王刚并不是一个文学新人。早在1987年他就有小说发表在名刊《当代》杂志上,此后他有《博格达童话》、《秋天的男人》、《遥远的阳光》等发表在《收获》等大刊上。那个时代的王刚英姿勃发跃跃欲试,他以自己的作品显示了他的文学天赋和勃勃雄心。但一段时间里,王刚在文学界似乎消失了。他的名字却和《天下无贼》、《甲方乙方》、《月亮背面》等商业影视片连在了一起。这是王刚的智慧,当然也是他个人自由的选择。可惜的是影视历来是导演和演员的事情,作为编剧的王刚好像并没有在这个领域出人头地,他的名字也没有和冯小刚、葛优们一起走进千家万户。王刚重出文学江湖并再度名噪一时,是因长篇小说《英格力士》的出版并获《当代》长篇小说2004年度奖。多年远离文学的王刚,重操旧业却功力依旧,多年的阅历或对生活、文学的理解,使他的小说诗意而残酷,遥远又切近,感伤不悲切,流畅有深意。在文学的处境越来越艰难的时刻,王刚确实创造了一个文学奇迹。
在我的阅读经验里,《英格力士》大概是自铁凝的《没有纽扣的红衬衫》之后,最具冲击力的集中书写中学生问题的小说,是第一次以过来人的身份言说特殊年代中学生活和心理经验的小说。如果说《没有纽扣的红衬衫》还仅仅限于代际观念冲突的话,展示的还仅仅是那个时代青少年个性意识萌发觉醒的话,那么,《英格力士》则以校园/社会问题的方式,向我们展示了那个时代中学生教育和心理令人震惊的残酷性。在这部作品里,我们看到的已不止是观念的冲突,而是教育者和被教育者的彼此隔膜和尖锐的对峙,是两种文化难以兼容的巨大冲突,是两种意识形态和文化观念不能逾越的巨大障碍,或者说,文明与愚昧的两种文化冲突,已经形成了一个令人难以承受的心灵的巨大隐痛。
这是一部成长的小说。成长小说在中国历来不发达,已经被命名为经典的《青春之歌》、《欧阳海之歌》等作品,不是成长小说。那里讲述的主人公的故事好像也是关乎成长的。但他们都是在导师的教导下意识形态的规训中完成人生观念和价值观念的。成长小说不是这样。这一类型化的小说是通过主人公自己在成长中遭遇的失败、挫折逐渐成长并形成对世界和他人的看法和价值观念的。在这个意义上说,《英格力士》就可以被认为是一部严格意义上的成长小说。主人公刘爱,与父母、校长、范主任等父辈构成了尖锐的矛盾和冲突,这是一种不能化解和调和的矛盾和冲突。他有强烈的反抗和弑父倾向;但他却热爱英语老师王亚军和维语老师阿吉泰。因此,《英格力士》和当下在不同文字中见到的中学生活是非常不同的。当下的中学生活也有反抗,课堂、家庭不再是接受教育的场所,而是集体叛逆,与教育者战斗、周旋的战场。课堂上下,老师与同学各行其是,仿佛只有身份的差别而不再是施教与受业的关系。那里没有亲切也没有渴望,没有倾心的交流也没有真挚的关切;在家里,学生欺瞒家长、家长威胁恫吓学生。于是,校园失去了宁静,家庭失去了祥和,在学校与家庭之间,是他们大显身手也是大打出手的地方。他们或是吸烟、喝酒、恋爱、捉弄老师、考试舞弊、撕榜甚至找小姐,小小年纪就已经成为顽主。他们心灵苍白如纸,生活既无理想也无动力。如果仅从这些现象上看,他们确实是一群无可救药的垮掉的一代。但王刚的叙述却远要深刻和有意味得多。
小说的第五页有一句话:童年的忧郁经常远远胜过那些风烛残年的老人。这句话如流星划破天山的暗夜,给人心头猛然一击的同时,也照亮了被暗夜包裹和遮蔽的天山和童年的心灵天地。这句话奠定了小说的整体基调。刘爱生活在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父母都是工程师,他们喜欢苏联音乐和歌曲,他们知道在精神生活最困难的时代如何体贴和照顾自己的心灵世界。但是,在对待孩子和外部世界压力的时候,他们几乎是无知的白痴和懦弱的奴隶。他们逆来顺受,沾沾自喜,然后是母亲偷情父亲容忍。他们将一切不如意和急恨都颂泻在对孩子的塑造和教育过程中。但他们却没有一天走进过孩子的心灵世界。童年的忧郁就是这样远远胜过那些风烛残年老人的。刘爱有父亲母亲,有老师和同学,但他却更像一个孤独无助的漂泊者和流浪儿,他也因此离家出走,当这个家与他没有意义的时候。
刘爱喜欢阿吉泰老师,因为阿吉泰老师长得漂亮。我们都曾经喜欢漂亮的女老师,尤其是漂亮又和蔼脸上充满阳光的女老师。她们曾是我们童年的偶像或暗恋的对象。但谁都知道那是一种精神依恋或恋母情结所致。包括刘爱在内的男同学都喜欢阿吉泰,当然与她的漂亮和她对同学的平等有关。但刘爱喜欢英语老师王亚军却并不完全一样。王亚军在那个时代完全是一个另类,他衣着得体,谈吐文雅,生活和教学一丝不苟。他向往和崇尚西方文明,他甚至每天用香水。在那样一个时代这意味着什么是不言而喻的。但他理解刘爱,这个年轻的孩子甚至成了他唯一的朋友。王亚军内心的孤独可想而知。王老师得到同学的爱戴不止因为他自尊自爱的形象,也不止因为他教给孩子们英文歌曲,让他们肤浅地体悟另一种文化的新奇和魅力,更因为王老师在一个权力结构的社会环境里,他平等和温暖地与同学交流,使忧郁胜过老人的童年有了临时的精神依托和避难所。因此,王老师代表的另一种文化,与当时的流行文化或霸权文化构成了无可避免的冲突,他一定为他所处的时代所不容。刘爱选择了他,但不能向他学习,甚至模仿也不被允许。一个属于未来的主人选择了属于未来的文化,在两种文化矛盾冲突的时代,他们都必须付出代价。
《英格力士》不是童年的控诉书或忏悔录。作为一部文学作品,它所体现出的文学性,是尤其值得谈论的。它的修辞诙谐、幽默是表面的,它通过具体的细节走进了那个时代的历史,走进了一代童年的心灵世界。文学性就是将属于精神和心灵层面的困难、茫然、困惑、孤苦、寂寞、无助、无奈等,写到绝对和极端。这个绝对和极端不一定是面对断涯或绝路的处理,不一定是生死的选择。它是在特定的环境里将这些问题在心理和精神层面深入而广阔地展开,表现主人公的绝望或生不如死或凤凰涅盘。刘爱和王亚军所处的环境以及他们内心的压抑、绝望被王刚写到了极致。因此这是一部具有极强的文学性的小说。另一方面,小说在讲述那个可能是亲历的故事的时候,叙述语调帮助或强化了人物的心灵苦难,就像遥远的天山,高山雪冠也寂寞无边,犹如融化的雪水涓涓流淌却撞击人心。
《月亮背后》叙述的是90年代初期的故事。小说一波三折的情节和逼真的细节,显示了王刚丰富的阅历和文学想象力。90年代初期,是中国改革开放向纵深发展的时期,经济生活在社会生活结构中合法地位的确立,也极大地调动了人们飞升躁动的欲望,欲望使人冒险,使人敢于非理性地孤注一掷。小说的主人公牟尼和李苗是一对青年男女,他们是拉斯蒂涅在当代中国的男女版。这是一对文科毕业的本科生和硕士生,但在那个年代,
文化和金钱相比在他们看来已一文不值。放逐文化追逐金钱,是他们弃暗投明的坚决选择。偶然的相遇被梦想的利益粘合在一条道路上,他们是利益的盟友,是床上的情人,也是为了利益的相互背叛者。王刚对人物、时代和利益的理解,不仅在于他的批判性,更重要的是他写出了那个年代人物的全部丰富性和复杂性。两个人不能不说没有感情,他们甚至也为这份感情真诚地感动过。李苗曾为牟尼织过一半的毛衣;牟尼也为失败的李苗痛心地哭泣。但利益需要的时候,李苗可以毫不犹豫地和能够做她父亲的周庆田周主任上床,说毫无廉耻的话,她可以从一个男人的床上到另一个男人的床上。或许能够为她辩解的是:在男人掌控一切的时代,女人除了身体一无所有。如果是这样的话,当女人掌控了权力之后,男性的命运是否也该如此呢?如果是这样,女性解放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是中国的圈地运动时代,是资本原始积累的时代。这一切,即便是在中国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也没有逃脱马克思的预言,每一个铜板都沾满了斑斑血迹。《月亮背后》的爱恨情仇,主要是通过牟尼和李苗演绎的。当金钱梦彻底破灭之后,维系他们情感的唯一纽带自然就断裂了。分手时他们居然连手都没有握一下,接下来就是李苗死于非命。而牟尼回到乌鲁木齐家中的时候,妻子正用他寄回来的钱招待另一位男人;牟尼一直试图勾引的青年女大学生鲁丹,似乎是一个例外,她清纯简单,天真无邪,牟尼不能得手并为自己的丑恶愧疚过。谁也不会想到,就是这样一个表面单纯的女大学生,已经向外国人卖淫两年多了。这个人物不止是出人意料,它更令人震惊无比。情感世界在那个时代几乎全面崩溃,没有倚门望夫的贤妻良母,没有信誓旦旦的真情爱人,当然也没有纯真青春和浪漫校园了。利益决定着所有人相同的命运和归宿。另一方面,是权力角逐场上争夺的场景。权力资本和金融资本联袂塑造了那个时代最肮脏的场景,无论是高官周庆田还是对手丛小波、朋友王志,都最大限度地使用了手中的权力和资本。而牟尼在通往发财梦的道路上,也是无所不用其极,对落拓文人的蔑视,用匿名信方式整治他人甚至治于死地等等,都残酷而真实地表达了金钱宰制时代的丑恶和血腥。这个悲惨的结局不给人任何悲剧感,那个雄心勃勃的中国的拉斯蒂涅,最后仍然是两手空空一无所有。这部复杂小说所揭示的悲惨世界,从一个方面体现了王刚在这个时代的人文关怀和批判精神。
和《英格力士》、《月亮背后》这样情节复杂,惊心动魄的小说比较起来,王刚的中篇小说《秋天的男人》则是一部充满了感伤和诗意的小说,也是一部难以改编成影视剧的小说。它没有跌宕起伏大开大阖的情节和故事,也没有故弄玄虚的悬念或噱头,甚至男女主人公都没有命名。我们只知道是一个男老师勾引一个女同学的故事框架。按说在小说创作或八卦媒体那里,这样的故事早已没什么新鲜。但王刚却将这个陈旧的故事叙述得细微而精致。男教师偶遇一个女同学,被动的女生不知所措又不能割舍;主动的男教师得逞之后又惊恐慌乱魂不守舍;单纯的女生知道他有家室但心甘情愿;世故的男教师为了名声和逃脱责任用意念杀人。女同学果然死于山崖,男教师百感交集莫衷一是。小说不是兴致盎然地讲述床第之事,也不是陈述情男痴女的生死恋。而是将笔触主要放在人物的感受和体验上,小说是在心理学的意义上获得成功的。在相对的时间里,不能说他们没有真诚的爱情,甚至他们的身体接触也不能说没有动人的地方。但它又不是爱情小说或感伤小说所要表达的人物和感情。他们没有社会、环境或权力的压抑,没有因婚姻的不幸导致的爱情缺失。男教师对他妻子的评价甚至是不错的。因此,能够解释这位教师行为的只能是他贪婪的欲望和对感情没有节制的无度挥霍。这是一篇不能复述的小说,我只能说,对人物内心的体验和感受,作者写得实在是太精彩了。
王刚在小说创作上应该说已经取得了相当可观的成就,他对当下生活丰富性和复杂性的敏锐捕捉和生动表达,特别是他对人物行为方式不合法性的合理性处理,不是简单地、道德化地评价人物。对人物在特定环境中的孤寂、无助和渴望交流并因此陷入情感泥沼的过程,作了细微和精心的处理,显示了他作为一个小说家的独到之处。那些伤痕的青春和残酷的诗意,是他笔下人物开出的罂粟般的恶之花。这些不仅使他在文学市场上人气一路飙升,有大量的读者和潜在读者,而且在批评界也成为一个重要的谈论对象。这是相当不容易的。但是,如果认真阅读和比较他的小说,我们仍有不能满足的地方。而这些地方又大多出在小说的结尾。比如《英格力士》中,刘爱和阿吉泰在防空洞的遭遇,充满了戏剧性。坍塌的防空洞是对虚荣母亲秦萱琪的一种嘲讽,是对她光荣心的最大嘲弄,它险些成了埋葬自己儿子的坟墓。但阿吉泰和刘爱在这里绝处逢生不让人感动,它就有问题了。而且这个情节和小说的整体结构关系并不大。而《月亮背后》中李苗对牟尼的情感,与《秋天的男人》中女同学对男教师的情感有很大的相似性。她们都知道男人有家室但又毅然以身相许随波逐流。《月亮背后》对李苗结局的处理和《秋天的男人》对女同学的处理,又都是让他们死去,难道除此雷同的办法之外就没什么别的办法了呢,还是王刚一定要让自己的男主人公彻底摆脱麻烦?这显然是个问题,它从一个方面表达了王刚在小说处理方面的青涩痕迹。这些问题从局部来说不大,但从小说整体结构来说,就不能说不大了。
王刚,作家,编剧。出生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乌鲁木齐市,现居北京,供职于中国传媒大学戏剧文学系。其文学代表作有长篇小说《英格力士》《喀什噶尔》《福布斯咒语》(上下卷)《月亮背面》《关关雎鸠》小说集《秋天的男人》,散文集《你给儿子写信吗》等。小说《英格力士》,曾在2004年长篇小说年度奖活动中,包揽读者评选*及专家评选*双奖,又于2006年获台湾文学最高奖项中国时报十大好书奖,成为该年度惟一获奖的大陆文学品。2008年入围茅盾文学奖。《英格力士》被世界*英语图书出版商企鹅出版集团购买全球版权,2009年3月推出英文版,意大利版、法文版、韩文版、德文版和西班牙文,土耳其文版,是中国作家走出去的代表人物之一。
长篇小说《福布斯咒语》成为2009年*热门小说。美国著名财经杂志《福布斯》专门派记者赴京采访并报导了这部以中国地产商富豪为主人公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