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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荒纪事
该书讲述了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从各地或因上山下乡,或因逃荒的人们,如何在“北大荒”农场生活的故事。作者以自己的同学、农场的职工、职工家属以及农场附近的农民为对象,在忠于事实的基础上,记录了他们微小而传奇的人生,将这一段尘封的历史娓娓道来。
全书通过70余个故事,对底层人民命运的来龙去脉进行了深沉的揭示,对绝境中的人性有着十分出色的绘状,更直视了这一历史悲剧的精神本质和深刻教训。从而不仅能让我们对过去的那段岁月加深了解,更有助于我们构建自己的人格,开拓自己的人生。
*张鸣的首部短篇小说集,余华、王跃文联袂推荐!
*70余个故事,70余段人生,记录黑暗、荒诞、失意、苦闷,也记录坚韧、温暖与柔情。 *在小人物的悲欢离合中,感受时代的变迁,体味人生的真谛!
张鸣,男,浙江上虞人,1957年生,人民大学政治系教授、博士生导师,长在中国的“北极”北大荒。做过农工,兽医。代表作有《重说中国近代史》《乡土心路八十年》《暗逻辑》等。张鸣的文字以一针见血的犀利和不拘一格的幽默而著称,写作极具个人风格,行文韵律独特,内容以小见大,看似不经意的嬉笑怒骂,折射的是作者的深厚底蕴和独到见解。
荒野的痕迹(序) 安木匠和他的儿子 / 001 白寡妇 / 006 白嫂的故事 / 010 拉帮套的高哥 / 014 不许打八刀 / 018 大肚子罗汉 / 023 大黄和小黄 / 027 大蓉和小蓉 / 031 多余的人 / 035 二哥 / 040 革命脸的姑娘 / 044 公猪的绅士范儿 / 049 胡大吹的故事 / 053 胡小嘴 / 057 坏小子赵林 / 061 鸡鸭劫 / 066 挤奶工蔡姐 / 070 季大明白 / 075 季大娘忆苦 / 080 贾和尚逸事 / 084 跤爷老七 / 089 介绍人薛阿姨 / 093 九年一班的枪击事件 / 098 酒虫胡老 / 103 赖小子过大年 / 107 老兵钱大壮 / 111 猪场的老唐头 / 116 两个酒友 / 120 两头聪明的猪 / 124 猎人小牧 / 128 马夫老胡 / 132 冒富的事儿 / 136 梅如老师 / 140 你为什么要恨住在大楼里的人 / 144 胖师傅和他的情人 / 148 破鞋娘儿们 / 153 牵牛记 / 157 诗人王小二 / 161 十三子的故事 / 166 素兰的裙子 / 170 酸菜·黏豆包 / 174 剃头老王的心事 / 178 偷情 / 183 王道士 / 187 王飞的案子 / 191 王三姑 / 195 王兽医的官司 / 199 王铁匠 / 204 我的物理老师 / 208 我们村里的何仙姑 / 212 武林高手 / 217 小红嫁人 / 222 小猫姑娘 / 226 小琪的婚事 / 231 小溪边的红衣姑娘 / 235 小媳妇美育 / 240 小小活曹操 / 244 小赵皇帝 / 248 辛巴德指导员 / 253 绣娘珍珍 / 257 秧歌王 / 261 养蜂人大乔的艳遇 / 265 一对儿二人转搭档 / 271 一个女播音员 / 276 一个一直在恋爱中的女孩 / 280 一个郁郁不得志的厨子 / 285 圆圆照相 / 289 整啤的吧? / 294 知青的爱情 / 299 忠字舞夫妇 / 303 做杀猪菜的人 / 307 季大娘忆苦 季大娘干瘦干瘦的,那年月,胖人不多,即使在能吃饱饭的农场,也是如此,如果到周围公社,胖子就更稀缺,偶尔碰到一个,不是公社实权干部,就是粮库主任。季大娘夫妻成双,儿女成群,夫妻合伙养了一堆儿女,有十几个。自己别说叫名字,有时候连分个头都分不清。晚上想搞清楚孩子是否都回家了,得在炕檐上数脚丫子,一对,两对,三对……够数了,就自己歇下。不够,就上外面草垛上去找,一般都会拎回来一两个。季大娘的老公工资不高,跟所有农工一样,都是一个月32元,加上季大娘自己出个家属工,两个人挣的钱,居然能把这一堆孩子养大,这真是个奇迹! 我认识季大娘的时候,她的孩子基本上都成年了,最小的一个,也进中学了,眼看就要挣钱了,所以,季大娘家的日子,过得不错。那年月,家长又不用给孩子买房,置办结婚的东西,眼见得,季家小日子越来越红火。季大娘的老公,每天晚上小酒壶一捏,二两北大荒下肚,海阔天空地跟人吹牛。只是季大娘干惯了,手脚不闲着,成天还是忙,家属工也照出,一点儿也没有居家享福的意思。 季大娘两口子,原本就属于那种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的人,搁在人堆里,根本挑不出来,自然也都不善言谈。在孩子众多,拼命巴结才能过日子的岁月里,他们除了拼命干活,别的也顾不上,自然更是寡言少语。可是,自打孩子大了,日子过好了,季大娘的老公顿顿有酒喝,事情就起了变化。日子过好了,就有人恭维,一被恭维,自然会被拉着喝一口,酒一上头,人的话就多,一来二去,季老头的话越来越多,越来越能说。 一个庄稼汉,一脑袋高粱花子,能说点儿什么?不就是胡吹吗?那时候,兴忆苦思甜,连里动辄开会,还吃忆苦饭,就是用麦麸子做成团子,白吃。老头也就顺着这个茬儿吹,一喝酒,就讲自己当年怎么受苦,地主怎么欺负他。一次吹大了,说他年轻的时候,被地主逼着十冬腊月,脱光了衣服,钻冰窟窿抓鱼。明白人一听就是扯淡,如果真的那样,鱼是抓不到,他命也早没了,怎么可能生下这么大一堆娃子? 但是,忆苦思甜的活动需要有新的故事,否则一茬一茬搞下去,人都疲了。弄不好,还会有人忆岔了道,说到1960年去。所以,团里的领导,一听说有人十冬腊月钻冰窟窿,觉得这是个好题材,值得挖掘,于是指示连里把季老头送来,在全团忆苦大会上宣讲。连里的人只好让老头先在连里讲,练练嗓子,省得到了团里出娄子。 可是,老头在连里结结巴巴地一讲,老职工们没有哭,反而都笑了,笑得一塌糊涂。季大娘和儿女们,脸上都有点儿挂不住了。虽说故事荒唐,但领导的指示是不能打折扣的。于是,季老头还是被送到团部,在大会上开讲了。讲完,又巡回到各个连队讲。一路讲下来,公家白给的酒,老头灌了不少,灌得越多,讲得越顺,最后,连他自己都信了。回到连里,他满面红光,自信满满。 原来觉得脸上挂不住的季大娘和儿女们,这回也感到有点儿风光了。特别是季大娘,居然食指大动,想要有所作为。老头能出风头,我也能啊。说到做到,一天,季大娘居然找到连指导员,说她也要诉苦,她受的苦那可真是苦大仇深,比老头的大多了去了。 指导员刚刚因为出了一个季老头,脸上有光,这回季大娘又有故事,又可以出彩了,便觉得这是大好事儿啊。于是,就请季大娘坐下,还给倒了一杯水,让她慢慢道来。季大娘话匣子一打开,可了不得。讲的那个苦啊,当场就把指导员讲得眼泪哗哗的。季大娘讲得激动,当场就脱掉上衣,露出上身的伤疤,还都是真的。指导员哭是哭了,但心里乐,觉得这会儿又发现了一个好典型,这下该好好在团里露脸了。高兴大劲儿了,最后多了一句嘴,问季大娘:“这么欺负压迫你的人,到底是谁呢?”季大娘愤愤地说:“还能有谁?就是老季头和他那杀千刀的娘!” 原来,季老头家虽说是个贫农,但却早早给儿子买了个童养媳,季大娘,就是这个童养媳。 指导员心里凉了半截,满心指望又发现一个好典型,这回告吹了,怎么可能去诉一个老贫农的苦呢?只好站起身来,劝季大娘别说了,再怎么,都是人民内部矛盾,这事不能说。回去,跟季老头好好过日子。 季大娘好不容易勾起来的心绪,哪里就这么容易被劝回去呢?回到家,季大娘怎么想,都觉得不是滋味。夜里睡觉,看着老头那副嘴脸,越看越有气。以往的旧仇,都涌上心头。 不久,季老头在连里大会上宣讲他被逼钻冰窟窿抓鱼的故事,正讲得来劲儿呢,季大娘走上台去,指着老头的鼻子说:“别扯了!哪个逼你钻冰窟窿抓鱼了?那年不是你趁人家没注意,偷了人家的鱼,人家罚你,脱了棉袄围着冰窟窿转了一圈嘛!回家你还拿我撒气,打了我一顿,你看,我胳膊上的这个疤,就是你打的。你该死的娘不仅不拦着,还帮着你打,一家子浑蛋。” 季老头当场傻在那儿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台下大伙那个笑哇,有人都笑得岔气儿了。指导员想上去把季大娘拉下来,居然有人故意挡着。 当时怎么收的场,我已经记不得了。反正从那以后,季老头不再上台忆苦思甜了,不仅在团里不讲了,在连里更不讲了。慢慢地,忆苦思甜这档子事儿,也淡了下来。连里的政治活动,都改成读两报一刊了。 都过了好多年了,居然有人怀念季老头的忆苦,说是挺招人乐的。还有人更过分,建议这活动还应该搞,让季大娘也出来讲讲。 指导员听了,就当没听见。
两个酒友 北大荒农场里的人,不像地方上,有好多亲戚宗族的关系。大家都是外面来的,尤其是转业兵,五湖四海的人都有。现结亲,还来不及。倒是有老乡,有战友(一个部队的),总的来说,关系都比较淡。但是,也有一种关系,相对要密切一点,那就是酒友。 寒地的人,多好酒,喝的不是绍酒或者米酒,直接就是高度的白酒。一个人单喝的有,几个人凑起来喝也常见。那时,不光连队,就算场部,也没有个小酒馆或者饭铺什么的,要喝,只能几个人凑到一起,找一家家里宽敞点儿、老婆好说话一点儿的,弄两个菜,撮一顿。更多的时候,就是在野外。一瓶白酒,几个人轮着对嘴吹,就着一块咸菜,要是能有个咸鸭蛋,那就很奢侈了。 我们连有俩酒友,在一起喝酒的时候最多,俩人都是车老板,每天出车时都要见,嘴里很骚,凑在一起,净说黄段子,俩人还打嘴仗,但是,就是爱往一起凑,逮着机会就喝。俩人的老婆关系也不错,但也免不了隔三岔五闹个小矛盾,这俩酒友,却没有这样的事儿。 俩人喝酒,有酒即可,下酒菜有当然好,没有也能将就。别说咸菜疙瘩,有回,俩人舔着一根铁钉也喝了半瓶,还有一回更神,俩人各自舔着自己的大拇手指头,居然也喝下去一瓶。 按照这样的喝法,如果都到供销社买成瓶的酒,他们是喝不起的。好在,当年的北大荒,到处都有各地出的土烧酒,品流不一,价格低廉,但对于好酒的人来说,只要是酒,都可以将就。 这俩人,都是逃荒到我们这儿的盲流,此时已经都是正式职工了,但家属还是没有工作,只能做家属工,干一天,给一天的工钱。有意思的是,他们俩只要喝上了酒,最喜欢说的一件事,就是他们都上过专门学校,都是有学历的人。按他们的说法,他们上的,都是培养干部的学校,一个是地方干部学校,一个是技术干部学校。一个说:“我上学的时候是高才生,门门课都是五分!”一个说:“我上学时候那才是好学生,教授们都围着我转,有一次考了四分,学校都慌了,仔细一查,原来是他们的题出错了。” 至于为什么干部学校的高才生没有做干部,却要做盲流,逃到北大荒来了,这事,俩人都不提。喝了多少次,从来没有说过这个关键问题。以至于在旁边听得我都好奇了,趁他们中的一个酒醒,问他为什么,人家却笑而不答。 俩人都有相好的,好像他们的老婆也都知道,但不怎么管。北大荒的习俗,夫妻到了一定的年龄,这种男女之事,就互相不问了。相好的,也不大固定,经常换。但有一点好,相好不问别的,只讲感情,或者性技巧,很纯。有时候酒喝得实在大了,也会吹自己的相好。反正尽量往多了吹,往好了吹。小地方就那么几个人,吹着吹着,就会撞车,某个女人,这个说是这个的相好,那个说是那个的相好,激动大劲儿了,还要找本人问问。当然,真要是问了,俩人都会挨一顿好骂。 这样的好日子,随着革命的到来结束了。酒不大好弄了,供销社没有,土烧也少了。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当然也不能喝酒。那些日子,简直把众多酒友嘴里淡出鸟来。他们到了没人的地方,就发牢骚。 然而,更加不好受的日子还在后面,清理阶级队伍,原本没有这俩酒友什么事儿,偏偏赶上我们这个连队,根本就没有太多的地富反坏右,所以,一清理,好些原来提不起来的问题,都被提出来了。什么当过国兵的,什么进过一贯道的,什么干过暗门子的……而这俩酒友酒后吹的干部学校问题,也被提溜了出来,成了一个事儿。人家问:“你们为什么没有毕业当干部,却要做盲流?” 开始,俩人都扛着,就是不说。后来,人家就把他们分开关起来,要他们互相揭发。说实在的,打倒没怎么打,但是,单就关起来这一点,就够吓人的了。俩人还都算是汉子,什么都没说。可是架不住专业的技术诱导。你不说,但你的哥们招了,都把你供出来了。一个人说的只言片语,都转化成诱使另一个人相信他已经被出卖的证据。扛不了几天,只好招,自己招了不行,还得把对方的事儿都说出来,表明自己的态度。挖到最后,互相之间,连多少年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翻出来了。 其中一个问题比较大,他是被干部学校开除的,因为他偷看了人家在厕所里乱搞。另一个问题小点,是那个干部学校在困难时期停办了。问题大的那个,因为这个问题,再加上点男女关系的事儿,进了牛棚,成了坏分子。问题小的那个,虽然被放了出来,但是“帽子放在群众手里,想什么时候戴,就什么时候戴”。 又过了几年,牛棚散了,俩人依旧赶车,日子照样过。 可是,这喝酒吹牛吹出来的祸端,把这对好酒友彻底毁了。他们没人怪罪喝酒吹牛,都怪对方,都觉得是对方出卖了自己。不仅俩人,两家都彻底翻脸,见面都不再打招呼了。 说也奇怪,当初整他们俩的人,有的也在我们连,他们俩却一个都不恨。其实,他们的罪证,只有小半是对方和自己交代的,多半都是整人的人添油加醋整出来的。整的过程中,酷刑是没用过,但扇耳光、用脚踹是免不了的。可是,他们出来之后听说别人挨整的时候都挨了暴打,心里不由得对整他们的人,有了一点儿感激。 虽说一个村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但结起来的疙瘩,真就是不好解。直到我离开连队去上学,这俩昔日的酒友,依旧是仇敌。不仅俩人结仇,两家的后代,也互不往来。 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呢?没有。 小琪的婚事 田小琪是村里最美的姑娘,最美的姑娘出身是地主。北大荒地多人少,只要逃荒来此的人肯出把子力气,多开点儿地,很容易就变成地主了。但是,有了这顶地主帽子,后代可就亏大了,无论什么时候都抬不起头。其实,到小琪这辈上,他们的地主,已经是第三代了,可是,地主的孙子也是地主,这是改不了的。 小琪小学毕业,在家里做了两年家务,就就业了。一个地主的孙女,好活儿当然轮不上,只能做农工,下地干活,春种秋收。小琪农活干得好,样样都行,干活一阵风似的,又快又好,锄地,一条垄十几里长,壮小伙也得两天,小琪一天半准完,村里的庄稼把式暗地里都夸她。小琪身材一级棒,无论多重的农活,都没有改变她婀娜的身姿。无论她到哪儿,都有一帮傻男人睁大眼睛瞄着。小琪还有一对儿酒窝,有事没事,她总带着笑意。出坏刁难的当然也有,但慢慢的,就都变了。就算有坏小子半路截人心存调戏,但前来解围的人更多。 小琪爱干净,冬天都要每天擦身,夏天,就找个没人的河汊子,裸身跳进去。小琪水性好,在她面前,一般的小伙子根本不是个儿。只不过,要是在人前,小琪只能穿着衣服下水,那个时候,没有人听说过游泳衣这回事。在小琪的带动下,村里好些女孩,都到河汊子里洗澡。时间长了,男孩子们也知道了,但是,只能远远地看着,一片细声细气的喧嚷声里,添一点儿幻觉,想象那一片影影绰绰,白花花的影子。只有一次,小琪自己裸泳,被两个坏小子给逮住了,她泡在水里不敢出来,幸好被小猫姑娘解了围。 小琪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按常理,小琪不愁这个,但在那个时代,出身成了一个巨大的拦路虎。村里的男孩子,个个都乐意娶小琪,但是,真像样的,男孩子的父母多半不肯。而父母也肯的,小琪根本看不上。就这样,小琪的婚事眼睁睁地被搁下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村里来了一个随父母下放的小伙子。小伙子岁数不小了,高中毕业,原本该考大学的时候,“文革”了,高考被中止,他只好回农场务农。他父母也被打倒,戴着帽子,下放到我们这个村劳动改造。顺便,小伙子就成了人们眼里的反革命狗崽子。外地人,理所当然挨欺负。 不过,小伙子一表人才,不仅书读的多,而且打球、玩单双杠、拉二胡、吹笛子,样样都行,连知青带来的萨克斯,他也吹得像模像样。指导员和知青的副指导员,隔三岔五,就绷紧阶级斗争这根弦,开批斗会,把小伙子爹娘拉到台上不说,还让小伙子也陪斗。但是,小伙子却在村里的姑娘媳妇中间,一天天地得人缘。家里包个饺子,烤个玉米什么的,她们偷偷带几个出来,趁没人的时候,悄悄塞给他。 我们村里,有两大美食,一是老黄的杀猪菜。老黄其实不姓黄,到底姓什么,人们早都忘了。他养的一条大狗叫阿黄,所以,人们就管他叫老黄,叫来叫去,他自己也认账了。老黄的一手绝活儿,就是做杀猪菜,只要团里下来人,连长指导员布置人杀猪,下面的事儿,就是老黄的了。另一道美食,就是小琪的手擀打卤面。擀面条好多姑娘媳妇都会,但跟小琪的比,就称不上面了。小琪的面,又细又长又筋道;卤子也好,材料都摆在那儿,你看不出她怎么做出来的。团里来人,老黄好指使,小琪可不好指挥。按道理应该让小琪去食堂做饭,但在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这事是绝对不行的,因为有人担心这个地主的孙女会下毒。这样一来,即使团里来人,想要让小琪做顿打卤面,也不那么好说了,只有极个别的情况下,小琪才会屈尊做一回。 村里的人,特别是男孩子们,特别想吃小琪的打卤面。他们对打卤面的思念之情,远远超过了老黄的杀猪菜。有人甚至说,这辈子能到小琪家吃一回小琪做的打卤面,死都值了。 但是,小琪请那位小伙子来家吃了。虽然,那只是夜里发生的事儿,但村里的事儿,事事都瞒不了人。此事一经传开,彻底轰动。不用说,俩人谈上了。好些人对小伙子那个恨呐,没法说。 小琪有了心上人,河里的水鸭子都绕着她飞,每日里下工,一路分花度柳,意气飞扬。嘴里哼着歌,小琪不会唱《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只会唱《社会主义好》。她几乎见天地把小伙子接到家里,给他做打卤面。小琪看上了那个小伙,她家中的父母,一对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倒没什么意见。但是小琪家是当地的土著,亲戚众多。众多的亲戚,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竟然都来了,轮番劝说小琪打住。一拨不行,来两拨。大家的理由很简单,他们家出身不好,再找一个戴帽家庭的,以后祖祖辈辈都翻不了身了。小琪要想嫁人,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找个出身好,有靠山的,今后弟弟妹妹都有希望。这个道理,也把小琪的父母说服了。大家一起苦劝,说到动情处,大家一起痛哭。村里的舆论,自然也倾向于不让他们俩好,不仅男孩子们,姑娘儿们也是这个意见。 就这样,刚好了不久的俩人,散了。没过多久,小琪嫁给了团里修配厂的一个瞎了一只眼的人。这个人,根正苗红,三代贫农;兄弟当兵回来,在团里宣传队做指导员,前程远大。独眼娶了这样如花似玉的媳妇,满心欢喜,一只假眼都满是笑意。小琪的俩酒窝儿却消失了,从此不会笑了,即使在大喜的日子,也一点儿笑模样都没有。 那个小伙子,生了一场大病,头发都快掉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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