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的文字安静而有力量。在这本散文集中,她写流年往事,写隽永亲情,写亲子互动,写红尘感悟,那些单纯的、痴傻的、认真的、珍惜的、调皮的……种种读来令人会心一笑,心生感慨,生活合该这样简单而美好。
有诵经感。
清音绕梁。
五月的滂沱雨水里,读完梅子最近六年的字,十八万。不算多,每篇都不含糊,有梅子式的样子,一枝是一枝,一朵是一朵。一,就够了。——见灵魂肖像。有人说,阅读的本质是如此。读梅子,似乎正应了这说法。越读越觉得这一次眼底走字,是一回回与梅子灵魂相逢。读梅子,让我想起几次旅行所见,青海的云,纳木错的绿,大洋路望去的蓝,最初都有点让人难以相信,因为平时遇见满面尘灰的时候太多,太多,猛然见到纯净的天空,倒蒙了。
只傍清水不染尘。这话太符合梅子,她的人与文。
不过,梅子之文并非一泓清水,对自己,对世界,她有清晰的认知,她活在一个简单而爱意充足的世界,这使她保存了女孩式的柔软。同时,她的精神没有停止过探索,阅读、冥想、行走,都让她对现实世界与人性不失清醒认识。
单纯而丰富,是梅子的自主选择。
素与简,是通读梅子所能轻而易举拈出的生活方式、审美理念、情感选择。篇篇章章,声声断段,读到梅子写父母、童年的家、乡村小学的启蒙老师们,连成一片,豁然开朗,素简之于梅子,那是血液事。一言以蔽之,以一为美,为足,为好。
记得伍尔芙说过:女儿总是以母亲作参照来看待女性。可能,我更极端一点,会直接把一个母亲对女儿的影响放至她会怎么看自己,怎么看世界,以至怎么进入未来的生活。
梅子的母亲,正是我熟悉的那一类,善良,勤劳,朴素,温暖,爱家,爱干净,不靠言语知识道理教育孩子,而是在生活中以密密实实的具体之爱滋养孩子,这样的母亲,最是润物细无声,几乎奠定了儿女的雏形。
梅子不止像习惯了妈妈的味道一样习惯了简素之美,同时,在长期清简的故园生活衍生了自己的思想与想象空间,正是素与简,让她从不让自己陷入眼目声色的纷乱,而能充分地体会——静,“静故了群动,空固纳万境”,苏轼这句正写出空静与丰盛的神奇链接。梅子也一再有这样的自我觉察,“静谧的黑暗中,一切纷扰戛然隐退,唯与自己深情相拥,心灵的世界如此真实简洁,想做的事,要走的路,挂念的人,最想过的生活,犹如光阴淘洗中静默的灯塔,赫然地、暖暖地亮在前方。那一刻,忽然明了,为何油灯竹简的年代精神的世界那般繁荣。”这一段,仿佛一个人内心持火而行的洞悉之路。
素与简,不只是梅子的生活方式和审美品格,这不是君子内求吗?“这一两年来,常常感到一种空前的安谧和满足,有时甚至是无缘无故。”读着读着,有了这种体认,向外看,世界很大,再大也有边界,向内看,入口很小,对于充沛的心灵,却自有无限风景。“我的拥有就在我身”,这样的话,从梅子这里读到,与贫富无关,与欲望无关,与能力无关,与命运无关,这是一种生命的认识论,我相信梅子是穿透了世界的虚与实之后,抵达了这样的本质。这样的认识,已经足够让人放心。
童年乡村的那些老师,是陶塑梅子的另一股无形力量。
梅子的小学老师,我一个也无缘见过,借着梅子的文字来认识她,他,他们,读到一个就让人真心地敬爱一个,如见远山中不灭的一闪一闪的无名微火,这些素朴的爱孩子爱知识的乡村教师,真让我辈汗颜。
梅子后来成为孩子们格外喜爱的梅子老师,在想,有多少是出自自己的慧根,又有多少对从前老师们的传承呢。也许,都有。
梅子是一个有些另类的老师。读梅子那些教育篇章,我一次次被打动。一个人什么都不怕,就怕认真,梅子是个多么认真而用心的老师,虽然无缘听她的课,可从她的文字中和孩子们的合影中,我真的见到了一个让人爱不尽的美好的梅子老师。那种对生命的关怀,那种不流俗的慢半拍,那种让孩子只做孩子的态度,我相信每个梅子的学生在她那里真正得到了爱和教育,而非仅仅是读书识字。又忍不住想,中国那么大,一个梅子怎么够用。
作老师的梅子,我特别特别喜欢。
一个人的阅读史是一面镜子。
一个人阅读出什么更是一面镜子。
梅子,原名马玉梅,江苏东海人。中学高级教师。著有散文集《遥知不是雪》。
序:最好的路,是独自圆满
第一辑 素心
寒苦滋味长
生命,是一个归于孤独的过程
我的拥有,就在我身
哑光的美
虚度光阴
爱上苍凉
像水那样,去抵达
时时可死,步步求生
病后殊胜未病时
第二辑 鸿迹
西塘,有间草垛屋
赏心只有三两枝
当爱已成往事
最好的旅行,是独行
沉默里,有美丽的雄辩
行走,让人宽和而谦卑
向着远方,寻找自己
不惧千山独行
第三辑 尘缘
与父亲相伴的日子
生命里,你无处不在
聪明的男人啥样子?
让好,遇见好
心在最好处,人在最好处
花已开满,你会来吗?
美人的秋天,也是美的
生活是我的
女孩子
第四辑 清欢
一只护书袋
书,真的不能借
世间孤本:《砚雪楼梅花吟稿》
最美的花,开在心里
爱,就是愿赌服输
我不再是一朵花
你是有根的
做个迟缓的人
在自己的山林里,快意吐纳
顺乎本性,即身在天堂
在风里开落
第五辑 流年
村小里,来过一位江南的先生
童年,逾墙而去
姚校长
生命里,那段自由生长的快乐时光
有爱的春天,是美丽的春天
快乐,就是把花看开
……
第六辑 舐犊
代跋:散与群芳自在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