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从形式入手，结合认知理论，对现代汉语语序表达的选择性进行研究。通过细致的描写，探求语序灵活的动因和机制，注重语法、语义和语用三个平面语序之间的关联性，认为语序变动的结果不是临时性的，语序的灵活性是从一种临时的语用现象到凝固为语法规则的过程，语用表达在一定限度内突破语法规则的同时又对语法规则有一定的反作用。
从句法结构、句子结构、复句等多个侧面探讨现代汉语语序表达的选择性及其相关问题。全书分为六个专题：（1）标记理论和语序研究的三个平面，（2）可及性理论和“限定性成分+NP”结构研究，（3）构式理论与现代汉语可离析结构研究，（4）焦点理论和现代汉语焦点表达的游移，（5）信息理论和现代汉语移位现象的语法后果，（6）“图形—背景”理论和汉语复句变异语序研究。
序
所谓的序列，百度上的解释是这样的：数学上，序列是被排成一列的对象（或事件）；这样每个元素不是在其他元素之前，就是在其他元素之后。这里，元素之间的顺序非常重要。例如人的基因 DNA 分子是由四种核苷酸（A，T，G，C）排列组成，DNA 序列就是组成某一DNA 分子的核苷酸的排列次序。基因组中的 DNA 序列可 以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单一序列，一类是重复序列。单一序列是编码序列，重复序 列则基本上全是非编码序列，非编码序列的生物学功能是一个尚未解开的谜团。
语言里语词的组合次序就是“语序”。按照主语、动词、宾语的排列方法，一共有六种排列顺序，即：SOV、SVO、VSO、VOS、OSV 和 OVS，世界上大多数语言都属于前三种排列方法的语言。如果把一种语言的正常语序看成是单一序列的话，那么超常规的搭配方式就是一种重复序列的体现。而对于汉语这种缺乏形态标记的语 言来说，超常规的搭配序列在很多方面有所表现：例如从类型学角度看，汉语属于SVO型语言，但是汉语中的很多语言现象表现出来的是SOV语言的特点，例如汉语的“把”字句，汉语的话题句，古汉语中的许多宾语提前现象等等；从儿童语言习得来说，以汉语为母语的三岁之前的儿童，所习得的通常是SOV语言的表达方式。 正是语言的这种特殊性，使得找到不同语言中语序的“非编码序列”的原因和规律，成为语言学家们重点关注的问题。这里推出的《现代汉语语序表达的选择性研究》一书，就是从表达角度对汉语语序展开深入研究的。作者认为，静态的语序规则是语言表达的基础，动态的语序规则是在此基础上对语言规则的主动改造，改造后的结果有可能是一种临时现象，有可能对句法规则产生一定的影响从而凝固下来。这样的语法观贯穿全书，值得称道。可以这么说，展示理论研究热点是本书的一大特点，是我着力推荐给读者的一个原因。
汉语的句法主要靠语序和虚词表示，但语序和虚词往往有其灵活的一面。这样，要把语序和虚词所带来的语法信息以形式化的方式提供给计算机，就变成一件 十分困难的，要由语言学方面提供解决方法的研究工作了。前面所说的汉语的句子普遍存在着“话题化”的现象，即不仅语义上的施事，而且语义上的受事、工具、处所、时间、方式、目的等，都可以提到句首充当句子的话题。例如：
我昨天在家里用这把刀切肉→昨天我在家里用这把刀切肉→在家里我昨 天用这把刀切肉→这把刀我昨天在家里用来切肉→肉我昨天在家里是用这把 刀切的
因此，仅仅根据语序就很不容易判断语言成分的句法功能，给汉语句子的分析造成很大的困难。这样的困难同样存在于二语教学的研究上：作为第二语言习得的汉语来说，由于语序上的复杂，在实际教学中会遇到很多解释不清的问题，是需要重点关注和解决的。
作者认为，现代汉语中的词汇、短语、句子、复句甚至篇章结构，语序的表达都是有选择性的，这些复杂的选择性表达需要综合句法、语义、语用等各方面的因素， 找出其背后的动因和理据。《现代汉语语序表达的选择性研究》一书所研究的对象，都是汉语语法研究中和汉语二语教学中的焦点问题，例如“把”字句、“被”字 句、“限定成分＋NP”结构、可隔开双音节动结式“V＋Rv”、“N＋多＋M”结构和“N ＋M＋多”结构、“是……的”句、因果复句、条件复句、假设复句、转折复句、目的复句等等。这些各种各样的语言单位的序列问题，有的是语法研究中的经典问题，多人研究过却没有定论；有的是日常生活中的细小问题，说母语的人往往会熟视无睹。作者认为这些语言现象是一种属于非编码序列的问题，是“尚未解开的谜团”，需要 再做分析和解释。作者意识到，在交际中用来造句的单位“词”，从理论上说，它们 之间的排列方式是难以计数的，然而事实上语言单位的排列受到许多条件的限制。 因此如何在“固定”和“灵活”之间找出汉语语序安排的规律，成了一项很有意义的 研究。由此看来，以小见大，紧贴汉语语言事实是本书另一个重要的特点，细细研读这本专著，读者会有一种“迷惑顿消”的豁然开朗。
汉语的语序向来是语法研究重点关注的问题，自20世纪80年代开始，研究语序的论文多达数千篇，与语序问题相关的博士论文也有几十部。但是对汉语语序的认识依然有许多盲区，依然有许多“尚未解开的谜团”。《现代汉语语序表达的选择性研究》一书整合认知功能语言学的标记、可及性、焦点、构式、信息、“图形—背景”、篇章衔接以及主观化等理论对现代汉语语序表达的选择性进行充分考察， 综合运用结构主义的描写、变换分析等技术，研究取向上坚持“形式与意义、描写与解释、动态与静态”相结合，定性与定量相结合，共时和历时相结合，分析与综合相结合的原则。
20世纪语言研究形成了两大阵营：结构主义和功能主义。但结构主义追求语言描写的形式化，对语言的实际运用和社会功能则较少考虑，而且由于规则的抽象性，难以从正面来证明规则的存在；功能主义认为语言研究的中心问题是透过语境 和功能来解释形式，但功能与形式之间的关系很难建立，功能解释中涉及的许多概 念也常常会有不同的解释。总之，结构主义和功能主义在理论上都不是完美的，它们所提出的普遍原则其适用性都是有限的，即只具有相对的普遍性，不具有绝对的有效性，很难经得起语料的检验。《现代汉语语序表达的选择性研究》主要运用功能学派的研究方法，但是对结构主义的研究方法，也不是采取一概否定的态度。作者在研究中力求做到两个方面的互相印证，第一是从语言成分线性位次的变化来 说明语序表达的选择性，二是反过来从成分语用身份的不同来说明其对语序选择性表达的影响，从而揭示语序的固定性和灵活性、静态性和动态性之间的联系。不同研究方法的有效结合，在这本书各个章节的分析解释中都有展现，也是这本书的又一个特点体现。
《现代汉语语序表达的选择性研究》一书采取专题方式展开，全书包括六个专题：第一和第二专题是从语言表达灵活性角度的视角，讨论句法标记的删减所形成关联模式，从而证明语序不是一种自足的句法手段；第三、第四两个专题专门探讨语序表达选择性的可能条件，认为句法结构不是一个绝对严密的系统，是有空位的；第五个专题是第三、第四专题的延伸，从形式上来说，句子的空位大体可以分为 前和后，前移的是一种语法规则，后移的也是一种语法规则，句法成分的后移往往 被看作是一种信息的挤压或者临时的语用现象；第六专题讨论语序的变化不是一 种被动的选择，某种表达形式在遵守句法规则的同时，也可以突破句法的限制，从 而实现语言表达形式的多样性和灵活性。专题式的讨论带来了这本书写作方法上 和叙述手段上的变化，开门见山，不见赘语，说不上字字珠玑，但绝对句斟字酌，显 示出一种让人读之难以释卷的“真诚”和“通透”，就像本书的作者刘春光一样。
作者刘春光博士2011年负笈南下，从东北边陲城市延边来到上海攻读博士学 位。2014年如期毕业，之后就留在上海师范大学对外汉语学院工作。春光待人真 诚，就如他的名字一般。他同届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很多人，大多数人都承受过他 的“春光”。我带学生的时候，博士研究生往往是当届硕士研究生的“学术沙龙”老师。2011届的博士、硕士人数众多，但中国博士只有刘春光和李铁范两人。铁范是在职读学位的，不在学校的时间多一些，于是，春光便义不容辞地充当外国博士生和中国硕士生的“精神导师”和“行为准则导师”，学术问题、生活问题，他什么都要管，什么都能管，以他独有的“真诚”的管理方法，将他和当届六位硕士生的联系 打个“通透”。六位硕士生管他叫“刘哥”，跟他感情极深，举一个例子吧，其中一位毕业多年在国家审计局工作的硕士生，在江西老家举行婚礼时，“刘哥”会从千里之外的上海赶过去，送去师门的祝福，当导师的我还是事后知道的。
刘春光在延边大学《汉语学习》杂志工作多年，入学之前已经是一个颇有资历的“老编辑”了。多年编辑的经历在他身上打下了深深的烙印，认真和细腻是春光行事作文的风格。春光是典型的东北人，可又是标准的“上海男人”。在春光身上，认真和细腻已经内化为一种责任：家庭的责任，丈夫的责任以及父亲的责任。 他的妻子杨扬是国内著名的京剧表演青年文艺家，得到的奖励和荣誉很多，春光甘愿做好“贤内助”，全力支持妻子的工作，用细心周到的关心编织成片片“绿叶”，衬托出杨扬这朵“红花”来。女儿的生活、教育春光很是上心，认真辅助孩子完成从游戏到学习，从启蒙到深入的成长过程，孩子聪明伶俐，是旁人羡慕的对象。这本书中思考的问题，都是他在做编辑阶段积攒下来的，都是他通过别人研究过的问 题，再发现新的问题的。没有认真和细腻，我想是做不到的。相信广大读者也会有 跟我一样的感觉。
春光为人公正，看问题客观，这样的做人态度也体现在这本书里。书中的描写 和解释，都体现了一种客观性和合理性。别的不说，“绪论”部分的研究现状分析， 真的是很见功底的。学术史梳理要写好是不容易的，分析很透彻，谈的问题很到位，评价又很公允，这当然和春光多年的编辑经历有关，但没有公正之心，没有客观 的目光，也是难以做到的。我经常把春光的“研究现状分析”这一段作为“样文”， 推荐给其他研究生们，推荐的时候，总会谈到“公正”的问题。春光有奉献精神，这 是上海师大对外汉语学院全体教师一致认同的。他带着学院留学生、汉语国际教 育硕士在很多全国性的竞赛中得奖，为学校、为学科、为学院挣得了很多荣誉。光环之下，春光只是个普通的带队教师，殊不知光环之下的默默奉献竟会花费这么多 时间和这么多精力，会牺牲这么多个人的利益和家庭的利益。其实，《现代汉语语 序表达的选择性研究》这本专著的出版，何尝不是作者对学术研究的一种奉献，在百般忙碌之中，废寝忘食地整理出书稿，也是一件值得赞赏的事情。
总之，用真诚之意，行通透之路；做认真之事，着细腻之风；秉公正之笔，持奉献之心。以这样的用语来概括本书，来概括作者本人，我想都是适宜的。
是为序。
齐沪扬
2020年11月于杭城
书单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