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江南研究是区域研究的重要领域,江南文化以及江南儒学是江南研究的应有之义,但江南文化的研究却要晚起很多,而江南儒学则完全是刚刚起步。这一现象一方面表证了认识的由表及里存在着一个过程,另一方面也反映了认识者主观上的盲区。我们希望这本关于江南儒学的著作,能够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引发学界对于江南儒学给予长久而深切的研究兴趣,使江南儒学的研究成为江南研究、儒学研究、中国哲学与思想史研究,乃至面向未来的中国现代化研究的一个重要领域。
关于江南儒学的研究虽然是才开始,但在江南的儒学研究却一直是学术重心所在,研究成果不断。江南儒学与在江南的儒学,根本的区别应该是前者对后者的江南性的聚焦与揭明。当然,两者有密切的关系。离开了在江南的儒学,江南儒学根本无从谈起;但离开了江南性的关注,江南儒学也丝毫无必要提出。事实上,凡冠以区域称谓的学术思想研究,无论浙学、吴学、皖学,甚或中国哲学、德国哲学,理应都是要在学上去彰显所冠区域所具有的特性。
不过,江南儒学与在江南的儒学,两者之间的分寸感是难以清楚界定的,因为江南性终究是呈现于在江南的之中。但是,如果研究者以此为遁辞而遮蔽或辩解江南性关注的不够或不到位,那么终究又是认识上的问题,主观的或客观的,更多的是兼而有之。在本书中,上述问题显而易见。一方面,在江南的儒学研究作为既有的学术研究,获得了非常明显的接续,甚至重复;另一方面,儒学的江南性研究虽然已获自觉的关注,但落到具体的研究中又总是容易忽略。
上述困境引发的另一个问题是如何看待区域性研究,尤其是非整体性的区域性研究,而是某一专门领域的区域性研究,如江南儒学的研究。提出这个问题,乃因我们习惯于从中国的名义来研究某一专门领域,仿佛如此便代表了中国,而将某一区域性研究视为低一层级的,从而根源上就隐含着某种自蔽与不足。殊不知,从更广的视野看,中国的,同样是一个区域性的指称。标示这一问题,其实还是为了反思我们自己在研究中所体会到的困境。如果冠以中国的名义可以引来谁代表中国的质疑,那么降低一个层级,或几个层级,即便是某一个体,逻辑上同样具有什么代表它的问题。
这些问题事实上构成了我们进行江南儒学研究的一系列前设问题。对这些问题,虽然无法给出明晰的回答,但却促成了这本书现在的样子。在首章,着重说明江南儒学的提出、指义与时段,希望对江南儒学建立起一个整体性的框架,并试图呈现出一点江南性的思考。二至六章,分述江南儒学的孕生、唐宋变革与江南儒学的崛起、明清江南儒学的演化,以及江南儒学的现代探索,其间就明末江南儒学与西学专辟一章。照理讲,江南儒学的现代探索应该涉及既深且广的西学问题,何以不在这一部分处理与西学的问题,而偏偏放在明末?也许正是所涉既深且广,因而有深层次上避重就轻的考虑,但在自觉的层面上,选择明末江南儒学与西学的相遇,更是希望能在一个不复杂的关系中更清楚地理解江南儒学。举此一例,便概其余。总之,如何能够揭明江南儒学的构成与演化,又摆脱因追求系统完整性而失之表象化或简单罗列,这是本书所希望的,至于结果,却又总是令人不够满意的。其中遗憾的是,在江南儒学的孕生一章中,没有能够就孙吴、东晋,以及南朝宋齐梁陈的六朝江南儒学作一个专题研究,这个时期的儒学正在经学、玄学、义学的交融中,发生着重要的思想演化并影响着生活。希望后续的研究能补上这一缺憾,并不断深化对江南儒学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