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放在读者面前的《多边贸易体制论》一书，是笔者围绕国际经济环境与中国发展这个主题所撰写的第三部专著。前两部著作分别是《中国入世承诺论》（2010）和《国际经济协调论》（2015）。这三部专著从不同视角所作的阐发与分析，都意在充分论证一个既朗同白昼又易被忽略的重要道理，即：准确认识、努力应对和积极改善当今的国际经济环境，是中国经济得以持续发展的一个决定性因素，是中国实现繁荣富强的根本条件之一。可以这样说，它们所阐发的众多有着自己特点的学术见解和政策主张，或许能够给有些同仁和业余爱好者带来若干思考和启示，亦可能为我国政府相关决策提供些许的参考和借镜。毋庸讳言，这些研究成果映射出近半个世纪里笔者认真治学所累积的思想沉淀和学术心得。
本书围绕WTO体制改革与创新这个主题，并立足于经济学视域展开了系统的阐发和剖析。全书共分十二章，它们的叙述脉络和主要内容大体上可以分述如下：
第一，多边贸易体制概述。第一章对多边贸易体制及其研究进行了比较概要的阐述。首先，该章阐明了多边贸易体制的含义、作用及其研究意义。其次，追溯了多边贸易体制具体形式从GATT到WTO的历史演进，并对这种演进的内在经济逻辑加以探索。接着，针对WTO研究的经济学分析不够得力的现状，剖析了其产生的具体原因，指明了其今后应着重展开的研究方向。最后，深入论述了WTO经济学分析的三大特征。一是立足于制度视角，即非常重视WTO正式规则、非正式约束和实施机制的制定与履行。二是聚焦于中心问题，即主要探讨WTO的运作范式、整体制度布局和贸易摩擦之焦点等中心课题。三是应用其特有方法，即它十分注重制度分析，同时比较侧重于应用体系研究、政治经济学分析和演进博弈研究等方法。
第二，WTO体制失效的基本思考。第二章从四个层面展开了这方面分析。其一，简明分析WTO的制度结构，它主要包括正式规则中的重要原则、具体规定，以及非正式约束等。其二，概要列举WTO所创造的5大方面的经济绩效。其三，明确指出WTO在7个方面的体制失效表现。其四，具体剖析WTO体制失效的基本原因。首要原因是它不能及时顺应时代新形势的发展需要，而其制度安排不当则是关键性因素。例如，其正式规则的7方面缺陷势必导致它的体制失效。
第三，WTO基本规则与机制评析。第三至第五章对WTO基本规则开展了比较全面的评析。它们分别包括贸易救济（反倾销、反补贴和保障措施等）、非关税措施（涉及WTO 6个相关协定）、农产品贸易、服务贸易与国际投资等领域的诸多规则。第六章则评述和剖析了WTO的四大运作机制（即谈判、决策、争端解决和政策审议等机制）。所有评析一般都着眼于主要规则内容、突出的经济学意义和重要疏漏三个层面，只是涉及非关税措施规则时，还增补了应予着重关注的规定这方面阐述。细心的读者或许会发现，这四章的剖析内容里包含着作者不少的个人见解。
第四，WTO运作博弈研究。第七章则对WTO内部各种力量和若干重要因素的激烈博弈，作了一个相对概要又较为全面的梳理和分析。它先从外部文化影响、内在组织文化熏陶，以及文化冲突三方面，阐明了文化因素给予WTO运作的深刻影响。接着，它又对WTO的治理模式展开了深入探讨。在这里，它指明了该治理模式的5层含义，并阐述了其直接造成的一些消极结果，力主它应该予以比较彻底的变革。然后，它着重剖析了WTO内部进行激烈博弈的力量结构。尤其是，它清晰概括了这些年力量结构显著变动所形成的实际格局，即：美国试图重构自己心目中的WTO，其他成员对WTO的改革则态度不一，而中国的立场受到严重误判。它还进一步指明，当前WTO内部的博弈主要聚焦于四大主题，即：争夺WTO改革的主导权、维护有差别优惠待遇原则、重铸公平贸易的评判尺度和改革贸易争端解决机制。可以这样说，该章内容不仅拥有众多的独特分析，而且对具体运作亦有着一定现实意义。
第五，WTO制度创新的基本思考。第八章分别从三个视角阐发了关于WTO制度创新的深入思考。WTO制度创新应该努力实现自己的追求目标，如：发挥其积极效应；明确其基本指向；追求其实际绩效等。它必须建立缜密周全和切实可行的运作思路，在找准切入点、紧扣重要特征、重视制约因素和关注比较标杆等方面下大功夫。它尤其需要针对重大环节开展制度创新，比方说，把构筑改革动力、变革治理模式、重铸组织文化和反思区域一体化做法等方面作为主攻方向。可以说，这些阐述大致勾画出一幅WTO制度创新的简明草图。
第六，WTO基本规则与机制创新研究。第九章和第十章分别对WTO基本规则的创新问题展开了深入阐发。总的说来，它们都从实际运作角度出发，探讨了贸易救济措施、非关税措施、农产品贸易、服务贸易、国际投资等领域规则创新的诸多做法。同时，为了增加规则创新的理论厚度和实践深度，这两章还专门设置了两个具有一定特殊性的论述内容。一个是对WTO三个重要原则（非歧视、公平贸易和有差别优惠待遇等原则）给予适当的辨正，论述了比较丰富且具特色的见解。另一个是对农产品贸易、服务贸易和国际投资等领域的规则创新，增加了总体思考与实际障碍两部分的阐述，以深化人们的相关认知与改革意识。至于第十二章对于WTO重要机制创新的探讨，则从重要思路与具体运作两方面着手开展。同时，该章一开头还专门阐述若干经济理念，以强化或深化人们开展机制创新的意识或思路。
第七，我国参与WTO变革的政策思考。第十二章主要论述中国如何参与WTO制度创新这个主题。首先，它阐发了相关的总体思考。中国政府和人民应该认识参与这个进程的重大意义，确立这种参与的基本定位，建立这种参与的根本战略。其次，强调中国必须遵循WTO规则体系。这是一个WTO成员应尽的基本义务。具体而言，我国尤其要在如下方面做出优秀表率，即：全面遵循WTO的基本规则；恰当处置自己的发展中成员身份（即主动放弃WTO给予的部分有差别优惠待遇）；努力发挥国际经济规范的积极功能。再者，主张积极参与新国际贸易投资规则的构建事业。这就需要既增强和提升相关的认识与理念，又广泛参与相关的具体实践。最后，大力推进国内经济体制改革。这就是说，我国需要加强经济活动的市场化运作；善于将国际规范当作比较标杆；建立良好的主流市场文化；适当加快经济社会体制的改革等。顺便提一句，本章的一个特色是，它阐述了许多包含政策思路或含义的见解和主张。
或许有些人士会对本书的研究主题提出各种各样的疑虑或质问，如：面临当前剧烈变动的世界经济格局，WTO这种多边贸易体制还能发挥多少积极作用？它甚至还有可以继续发展或者生存的空间吗？目前研究WTO规则的履行与改革这类课题是不是纯属多此一举？等等。确实，当今的世界经济格局正在发生剧烈变动，但是，其基本面从根本上讲却始终有三不变。一是各国无法割断其与全球经济的相互联系与依赖。例如，现在美国正在大力推动与中国的经济贸易摩擦，它或许会取得一定效果，却不可能真正达到预期目的。道理很简单，只要它还打算维持自己正常的经济增长和超级大国地位，那么，要与一个拥有全球最大规模的市场、最健全的制造业体系、最大的进出口贸易总额，以及国民收入规模世界第二的大国彻底割断经济联系，岂不是典型的天方夜谭？二是各国都无法抗拒被普遍履行的国际经贸规则。如果不要国际规则，必然招致全球经济秩序混乱不堪，进而严重损害本国的巨大利得。三是各国都无法彻底抛弃国际经济协调运作。例如，即便出现两个平行的国际经济体系（其实，美国追求的这个目标并不易实现），总还有一些全球性问题（如地球气候变暖等）需要共同商讨解决，它们自然离不开协调与让步。
于是，这三不变因素就进一步决定着三个实际结果不可能为任何力量所撼动或颠覆，那就是：多边贸易体制的名称可以不叫WTO，可它的存在及其引领全球经贸活动的权威地位绝不会变动；现行国际经贸规则可能被某些力量操纵或煽动而发生这样那样的改变，可它蕴含的重大原则和基本规则的战略位置绝不会变动；现有的世界政治经济局面或许被美西方撕裂得面目全非，可全球大事要得到妥善解决必须采取大家商量着办的方式绝不会变动。请设想，面对沿着这样轨迹行进的世界经济局势，无论其变动多么翻天覆地，只要全球没有发生大规模的军事冲突或战争，那么，本书研究WTO变革与创新这样的主题仍是有其价值的。
尚需一提的是，考虑到少数业余爱好者可能会对本书产生阅读兴趣，笔者在表达欢迎和感谢的同时，还要提出一个诚恳的忠告。本书的主题决定着其部分内容有着很强的专业性，它们可能并不适合那些热情关心国际经济事务的业余爱好者。笔者郑重建议，他们可以首先阅读本书第一、二、七、八、十二章中的部分内容。如果他们能够大致理解相关的具体阐发，那么，或者可以基本领悟本书研究WTO所展示的视野、思路与方法，或者可以充分认识WTO在全球经济中的特殊地位与战略作用，或者可以较好把握WTO体系运营的重要特点、主要方面和内在关系，或者可以深入探觅本书众多WTO改革主张所蕴含的政策意义。这样，他们就能比较深刻地透视许多国际经济现象与事件背后的诸多含意，并且增强自己对于WTO改革事业的关注热情和参与意识。总之，业余爱好者能够从本书中获得乐趣和收益。
还必须强调，上海对外经贸大学国际经贸学院给予的大力支持，是笔者能够持续取得一些研究成绩的重要原因。这十余年里，笔者先后单独撰写四部专著和主编三部国际经贸教材，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在没有科研经费资助的条件下完成的。倘若国际经贸学院历任领导没有予以热情关心和大力支持，则其中专著一类的成果恐怕未必能够最终问世。对此，笔者对这些同仁暨领导表示诚挚的敬意和深切的感谢。
必须指出，本书尽管凝聚着笔者许多年的研究心血，可是，WTO体制研究毕竟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因而难免存有诸多谬误与疏漏。尤其是，本书还涉及不少国际经贸之决策思路或政策主张的内容，笔者特别渴望诸多同仁和有志之士不吝赐教，多提批判性宝贵意见。
石士钧
2022年8月
目录
前言１
第一章 导引１
第一节 多边贸易体制概述１
第二节 多边贸易体制的历史演进６
第三节 多边贸易体制的经济学分析１１
第四节 多边贸易体制研究的主要特征１６
第二章 ＷＴＯ 体制失效的若干思考２９
第一节 ＷＴＯ 制度结构简述２９
第二节 ＷＴＯ 体制的具体绩效３６
第三节 ＷＴＯ 体制失效的主要表现４０
第四节 ＷＴＯ 体制失效的基本原因４４
第三章 ＷＴＯ 基本规则评析（上） ５５
第一节 反倾销规则评析５５
第二节 反补贴规则评析６６
第三节 保障措施规则评析７６
第四章 ＷＴＯ 基本规则评析（中） ８９
第一节 非关税措施规则的基本评价８９
第二节 ＳＰＳ 规则评析９５
第三节 ＴＢＴ 规则评析１０１
第四节 其他非关税措施规则评析１０７
第五章 ＷＴＯ 基本规则评析（下） １２２
第一节 农产品贸易规则评析１２２
第二节 服务贸易规则评析１３２
第三节 国际投资规则评析１４３
第六章 ＷＴＯ 重要机制研究１５５
第一节 ＷＴＯ 的贸易谈判机制１５５
第二节 ＷＴＯ 的贸易决策机制１６２
第三节 ＷＴＯ 的争端解决机制１６９
第四节 ＷＴＯ 的政策审议机制１７７
第七章 ＷＴＯ 运作博弈探微１８８
第一节 ＷＴＯ 运作的文化影响１８８
第二节 ＷＴＯ 运作的治理模式１９５
第三节 ＷＴＯ 运作的力量结构２０１
第四节 ＷＴＯ 运作的现实博弈２０８
第八章 ＷＴＯ 制度创新的若干思考２２２
第一节 ＷＴＯ 制度创新的理论思考２２２
第二节 ＷＴＯ 制度创新的运作思路２３０
第三节 ＷＴＯ 制度创新的重大环节２３８
第九章 ＷＴＯ 的规则创新（一） ２６１
第一节 ＷＴＯ 基本原则的若干辨正２６１
第二节 贸易救济措施的规则创新２７６
第三节 非关税措施的规则创新２９０
第十章 ＷＴＯ 的规则创新（二） ３０２
第一节 农产品贸易的规则创新３０２
第二节 服务贸易的规则创新３１６
第三节 国际投资的规则创新３３１
第十一章 ＷＴＯ 的机制创新３４５
第一节 ＷＴＯ 机制创新的重要理念３４５
第二节 贸易谈判的机制创新３５４
第三节 贸易决策的机制创新３６２
第四节 争端解决的机制创新３６８
第五节 政策审议的机制创新３７４
第十二章 多边贸易体制与中国３８６
第一节 参与多边贸易规则创新的总体思考３８６
第二节 积极主动地构建新贸易投资规则３９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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