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克威尔是一位高产的艺术家,一生创作了4000余幅优秀画作。洛克威尔始终坚持“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描绘生活”,他通过画作歌颂普通人的日常生活,作品中独特的美好与纯真感动了数百万人。这本插画集是洛克威尔的儿子汤姆精选出其150幅最为精美的画作汇集而成的,包括100幅经典代表作和50幅此前从未面世的珍贵手稿。翻开画集,我们仿佛身临洛克威尔所处的时代,一幅幅鲜活的生活图景在我们面前徐徐展开。这些作品中细腻写实的故事表现力和扣人心弦的画面张力,充分展现了洛克威尔的精湛画技和匠心巧思,也奠定了其家喻户晓的美国国民插画家地位。
我的父亲在84年的人生中几乎从未停止过绘画创作的脚步。孩童时期,他会在硬纸板上画出战舰的模样,让他的哥哥剪下来与朋友模仿海上大战;傍晚时分,在他的父亲为全家朗读狄更斯的小说时,他会画一画小说中的人物;学校里,老师会让他在黑板上描绘节日的场景。晚年身体日渐虚弱、卧床不起的时候,他偶尔也会尝试创作,尽管那些作品看起来不过是一些规整的涂鸦(我认为他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有时他会说说自己想画些什么,比如一只狗)。当然,在人生的黄金阶段,他创作了4000多幅素描和油画,其中包括520多幅杂志封面。从1912年发表的第一幅插画到1976年最后一幅约稿作品,他的职业生涯相当成功。
1916年,在他22岁的时候,他为当时发行量巨大的《星期六晚邮报》(Saturday Evening Post)创作了自己的第一幅封面作品。到了1923年,他成为美国两位最受欢迎的封面画家之一。二战期间,他创作的《四大自由》(Four Freedoms)帮助筹集了1.32亿美元的战争债券。1960年,《星期六晚邮报》连载了他的自传《我作为插画家的冒险》(My Adventures as an Illustrator)。1977年,他被福特总统授予总统自由勋章。
如此辉煌的职业生涯无疑得益于诸多因素。我父亲在创作生涯之初,恰逢新的印刷技术问世,杂志的发行量剧增,从而为插画打开了市场,而摄影还未开始主导这个市场。他希望自己的作品被广泛接受、认可,而不是仅限于少数人欣赏。他希望,也需要以一种观众欣赏且理解的方式去呈现他们喜欢的东西。他曾表示要“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描绘生活”。著名的心理分析学家埃里克·H.埃里克森(Erik H.Erikson)曾这样评价:“或许这就是为什么诺曼·洛克威尔(Norman Rockwell)始终致力于将如此多的幸福注入自己的创作,让自己和他人共享。或许可以说,他创造了自己的幸福。”
但是他的眼界和技巧并不仅仅局限在他所处的时代,尽管时代变迁,观众对作品的欣赏从未改变。这一点或许可供另一位1923年最受欢迎的《星期六晚邮报》封面画家J.C.莱恩德克(J.C.Leyendecker)参考。后者创作出20世纪20年代典型的完美男士“箭领人”(Arrow Collar Man),但是他的技巧和眼界限制了自己的作品。我的父亲总是担心自己落后于时代,担心年轻的插画家会将他的作品打上“过时”的标签,于是他一直努力改进创作,学习新技巧,尝试新方法,关注不断变化的风尚和习惯。他创作了大量杂志封面——20世纪20年代平均每年16幅,此外还有大量插画和广告作品,因此越来越难找到新创意。于是他便创作了所谓的“话题封面”:第一次世界大战、1920年的第一台收音机、1927年林德伯格的传奇飞行1929年股市崩盘、第二次世界大战、1949年商业电视问世、20世纪60年代的民权运动和太空计划。他的作品展示了1916年和四五十年之后的1960—1970年,人们在面貌、行为和衣着方式方面的截然不同。他的兴趣在人,他总是聘用模特,这样就能一直与人一起工作。如果他找不到适合一幅画的孩子,他就会打电话给当地的学校,在所有三年级的学生中寻找自己中意的模特。
他很努力,他将一生都倾注在创作中。1959年他这样写道:“我的一切都是为了工作。很多画家都是这样做的:只有在工作中才能找到自己。我认为我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了,我必须一直工作,不然就会变回那个窄肩、走路内八字的傻子。年轻的时候,我时刻在工作,因为内心时常恐慌。如果没有驱动力,我就会失去一切。后来,我晚上不再工作了,但是那种内心的驱动力还在。人们劝我休假或者干脆退休,但我就是不能停止工作,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他也是真心热爱工作:“我不是去画,而是去感受。我不是去画,而是去呵护。”
他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傍晚时分会做一些体育运动——打打羽毛球或网球、散步、骑行。在20世纪20年代,他每天工作10—12小时;周末的时候,他会开车将自己的妻子送到Bonnie Briar乡村俱乐部,然后再返回自己的工作室。我小的时候,我们会在圣诞节一早拆开礼物,然后他就会回到自己的工作室工作一整天。我只记得有过一次家庭旅行——去了科德角。当我们搬到普林斯顿的时候,我妈妈去租房子,而我父亲的第一件事是去找一间合适的工作室。
他身体一直很好,但也会被一些像背部疼痛的小病折磨。
我还能记得他一瘸一拐地去工作室,一只手放在背上,呻吟着,或者如他所说,发着牢骚。尽管如此,他从未缺勤一天。他总是能克服个人生活中的危机和困难。举个例子,1929 年秋天,他结束了自己的第一段婚姻,尽管这段婚姻持续了14年之久,但他与前妻相处得并不愉快,也未生育儿女。1930年春天,他与我的母亲结了婚,他比我母亲大了14岁。几乎与此同时,他的哥哥破产。1931年,我的祖父去世,于是他不得不担起照顾祖母的责任。他与祖母关系疏远,相处也不算融洽。同年,他的第一个孩子,也就是我的大哥出生了。他在自己的工作上也开始遇到麻烦,他这样写道:“我的生活没有什么起色。我能做的就是画画,但现在这也做不好了。”但最后,一如既往,他还是通过“工作”拯救了自己:“我不再试着去弄清楚为什么我会困惑和不满。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我在想······我只要接着画画就够了,因为这才是我擅长的领域。”
总而言之,他是个幸运的男人:他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也凭此过着富足的生活。
——汤姆·洛克威尔(Tom Rockwell)
诺曼·洛克威尔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