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趋之若鹜的地方不一定就是想象中的天堂。与大多数享乐主义者不同,作者选择了几乎无人到访,深藏在喜马拉雅山的云雨深处的禁忌之地——木斯塘。木斯塘位于尼泊尔北部,毗邻中国西藏,直到上世纪90年代才对外国人开放,是全世界藏族文明保留最完好的地区,也是世界上最原生态的藏民生活样本。
当双脚踏上这片充满禁忌和神秘色彩的土地那一刻开始,一切变得有趣且不可思议。冥冥之中的相遇,禁忌之地的情蚀,雪山之下的缄默,罕见美景的震撼,寂地食物的质朴。这些片段交汇融合,犹如定格的电影画面,简单朴实却又意味深长。旅途中有空间、时间与灵魂激荡的刺激,也有险象环生后的认知感恩和知足。这些喜怒哀乐杂糅的点滴时光唤醒了灵魂与信仰。
作者用双脚丈量每一寸陌生的土地,带着虔诚的情怀感受世间风情,用极致的体验拥抱苍穹大地。狂放不羁的旅途终会停下,颠沛流离的旅人终会回归,无论走多远只有走回内心才是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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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遥岑
狮子座,武汉姑娘,长发,心软。7岁开始发表作品,因获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被武汉大学中文系免试录取。曾做过业余编剧,业余模特,业务厨师,业余摄影师,业余诗人,业余行者。目前在某知名IT企业任职。外型酷似女文青,内心热爱一切山炮的食物、地点和人。不太青春,却很反叛,在正确和有趣之间,一定选择后者。
像一切那样开始
Jomsom的一场盛会
kagbeni对雪山说起大海
Chele未知总比已知多
错了的和错过了的
世间本无罗曼堂
骑马去边境: 比远方更远
再探边境: 记忆的迁徙
不会说话的风景
爱是一场自我教育
已是两条路上的人
我的歌声里
“现在已经是黄昏时分。他对我说:将来我一生都会记得这个下午,尽管那时我甚至会忘记他的面容,忘记他的姓名。”——Marguerite Duras《L’Amant》
Kagbeni(海拔2800米)-Chhusang(海拔2980米)-Chele(海拔3100米)
一大早我捧着500美元换来的一张巴掌大的折叠卡片,小心翼翼地去Kagbeni的环境保护管理中心办理登记手续。所谓的中心,无非是个昏暗的小房间,低矮的桌椅板凳,贴满了新旧不一的宣传图片。一点也没有“政府”机构的气派感。
尼国政府在向游客征收这笔费用之初,是对当地人许诺要将收入的60%返还给居民,用于修路、医疗、教育等方面,但是最终没有落到实处。
仔细看了下墙上的资料,细心地标出了徒步到每一个节点的时间,提供住宿的村落,可以露营的营地,各个月份的天气降水,还有当地的风俗、节日、历史图片等小型展览,另外对区域内需要保护的动物和植物都一一标明,给进入该地区的徒步者一次普及教育。
女管理员听说我们是中国人,十分热情,说她第一次见到去木斯塘的中国徒步者。
靠门的墙上张贴着每年进入各徒步线的游客人数及国籍统计,法国人最多。我和朋友都有个奇怪的感觉,在世界任何一处旅行地,总是能碰见无数法国人。每周法定工作35小时,双休日、带薪长假、法定节假日再加上各种名目的节日,法国人每年大约有150天不用工作。这些假期不是天生就有的,20世纪初,法国人的工作时间占到生命时间的40%之多。生性散漫的他们不仅喜欢旅行,更热爱罢工,为了活得更有品质,他们干了无数牛逼的事儿,比如,1968年为了争取每周40小时的工作制,差点推翻了法国政府……他们勇敢地为自己的利益寸步不让,坚决抵制不合理的制度,将“玩”创造出经济价值,看上去不中用的理想主义和独立精神让发达国家的富二代子民的生命充满了弹性。我们从小逆来顺受做一个听话的良民,如今却还是只能拼命的立足在岩石一样坚硬的世间。为什么?我们太容易放弃自己的正当权利。举个最微小的例子,很多人对我抱怨一年到头都没有假期出去旅行,是真的没有假期吗?法律赋予了每个人休年假的权利。如果领导不同意,绝大多数人都选择心里骂一句“傻×”然后“算了,为了××忍了吧”。公民社会不是天生就有的,如果每个人都坚持索要这个权利,它就会变成一种秩序。你在抱怨世事不公,抱怨贪官污吏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正是这不公的纵容者和缔造者之一呢?在漫漫的旅途中,我们缄默不语地埋头走路,心中各自恐惧困顿。但如果每个人都发出自己微弱的声音,每个人都点燃一豆微光,照亮彼此的脸庞,才不至于孤独的行至深渊,最后留得一声惨叫。“日拱一卒,不求速成,道路虽远,行则必至”。以卵击石的人是愚蠢的,但若无一卵击石,只能继续集体惶恐随时到来的粉身碎骨。把希望寄托在统治层的觉悟和从天而降的美好制度上?不,希望正是你自己。
在一个厚厚的本子上,登记了护照号码,签了名,就算OK了。我看着20年来一个个到过此地的陌生名字,他们都是因为什么和谁一起来到这里?
屋前与河床平行的上升小径就是木斯塘的入口,除了碎石头就是碎石头,丝毫看不出哪里美。走出一段,随着地势的升高,天地突然开阔。Kagbani又重新成为一团模糊的建筑物。回望是雪山下的绿色梯田,前方是荒凉的十万大山,不知前方到底有什么。有个说法,旅行是向着未知的地方进发,而旅游先天就有点follow的意思。照这个定义,那么我同绝大多数人一样,从未真正旅行过吧。
从未知到已知是艰难的,而从已知的固有世界重新进入未知是更为困难的历程。我们在一地待得过久,会认为世界就是这个样子,能看到的边际是如此清晰而不可逾越。抵达未知之境,也许寸草不生,也许鲜花怒放,说不上好坏,只是等你回望,那些不敢、不该、不能的界线已经不见了。
一路是怪石头,被时间扭曲的山脉,风蚀的蘑菇,眼到之处,极尽荒凉。
进入上木斯塘地区经过的第一个村子是Tangbe,在起伏山峦的一爿山崖上。从Kagbeni出发,步行大概在3小时。我们路过Tangbe的时候,这个村子正展现它生机勃勃的一面,在荒凉的大山中,一丛丛旱柳温柔摇晃,绿绿的叶子垂向地面,孩子们坐在树和阳光的阴影中,看着我们嘻嘻笑着。
这里的女人似乎偏爱红色和紫色这样的妖娆色彩,妇女们包着头巾,腰间裹着藏式的彩色条纹围布,长长的裙摆摇曳拖地,排成一列走过。
有人拎着在河里打来的两桶水快步走过,河水跳跃着洒在满是鹅卵石的路面上,把一溜石子润得光亮。
大概是鲜有徒步者住在这里,都是短暂路过,所以这个村子显得质朴一些。
下午路段石头的颜色从灰色变成了黄色,地貌也更加奇怪。一尊尊石头好像被定住的魂魄,俯瞰河谷。有些哥特式的建筑,恨不得把天戳破,有的像城堡的房间,布满了洞穴。
走着走着就有一阵狂风从河谷吹来,细小的沙粒飞起来擦过皮肤,人被吹得摇摇晃晃。那些石笋和石蘑菇傲然迎风,岿然不动。可是我怎么觉得每块石头都有突然开口说话的魔力,好像一到深夜,它们就会站起来,哗啦啦自己挪动位置一样。我把这里叫作魔鬼城堡。
背夫Tom和索巴走得很快,我们一路聊天又拍照,被拉下了好远,常常甩掉我们一座山的距离,四仰八叉地躺在石头上睡觉晒太阳。
Tangbe距离上木斯塘的第2个村庄Chhusang大约一个半小时。卡利甘达基河谷在Chhusang之后与徒步线不再并行。
下午两点多我们才走到Chhusang。在满是苍蝇的一家小店午餐,这里的苍蝇穷凶恶极,一点也不怕人,落了满满一桌子,等我和青儿把盘子里的面条吃完,嗖地落下来贪食残羹冷炙。我们坐在窗边又喝了一杯奶茶,阳光剔透充足的下午,连苍蝇的嗡嗡声都变得和谐起来。Jason吃得很少,他说之前来尼泊尔几趟,已经把当地食物吃到恶心,用帽子盖着脸躺在椅子上睡觉。青儿没事儿就去掀一下帽子,扮个鬼脸吓唬他,真觉得Jason是带了个小女儿出来郊游的。
灰灰碰碰我,让我看隔壁桌。墙角出现了神一样的物件,背夫的篓子里竟然有一个折叠轮椅。老外都是怎么了?灰灰倒没有惊讶,他说大环上碰到过一个小儿麻痹症的人,拄着拐杖走完了全程。
果然,过了一会,进来两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其中一个明显有一只脚不灵活,拄着拐杖。另一个银白色头发的男人搀扶着他。他们落座后,那个银色头发的人开始点菜,他并没有征询同伴的意见,看样子是对他的饮食习惯很熟悉。
我不敢相信他们这样的组合是如何一步步走来,接下来又将如何到达Lo-manthang。
午餐端了上来,银发男子娴熟地挑掉了两盘意面酱里的新鲜香草叶子。他的同伴嘴角抽动着笑了一下。他的手一直颤抖着,艰难地挑起一些面条,因为抖动,面条还是跳跃着回到了盘子中。
我直愣愣地看着他们,忘记了这样是不礼貌的。他们是电影《触不可及》的现实版吗?
银发男子对我笑了笑,我赶紧收回失神的目光,但还是忍不住不时地偷偷瞟上一眼。
银发男子拈掉他身上的面条,又用叉子卷了一些面条送到他嘴边。那人的整个行动都比常人缓慢,连张嘴的动作都很慢,我估计大概是帕金森氏综合征。
银发男人拿起一张餐巾纸给他擦擦嘴。眼神中那种认真,甚至还带着深情和怜惜……真的很像是照顾自己的妻子或幼子。
我趴在桌子上偷偷跟青儿说:“你说……他们是不是……”
青儿点点头,“我觉得也像,但是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出柜啊!”
我:“你们公司Gay多吗?”
青儿:“爆多啊,而且都是美男。”
我:“我觉得他们俩年轻时应该是美男……”
Jason午休起来了,他好像就一直没睡着。因为从椅子上坐起来第一句话就是:“两个小八婆,吃完饭赶紧上路,别在这八卦了。”
青儿有点不高兴地撇嘴:“你不是睡着了吗,还偷听我们谈话。”
Jason结了账,在我们头上分别拍了一下:“八婆们,快走吧。”
临走时,我们向他们点头告别,银发男子目送我们出门,他的同伴也牵动着嘴角,露出一个僵硬但无限友善的微笑。
Chele在河岸对面的悬崖上,需要过两座小独木桥,路过大片正在开花的荞麦田,踩过无数亿万年前的石头。虽然是枯水期,还有无数细细的河流在石缝间腾挪跌宕,奔向未知的远方。
Tom突然欢天喜地地叫我的名字,朝我飞奔过来,我愣在那里看着他。他挥舞着手中的一块石头:“桑,你快看,我送给你的!”
我接过他递来的石头,一面是普通的鹅卵石,翻过来,里面是散发着墨黑色光泽,非常漂亮细腻的海螺化石。完美的螺纹切面仿佛是造物主的雕塑,每一个弧度都美得不可言说。
早就听说喜马拉雅地区从前是深海,这次亲身经历了一次。环顾四周,皆是万仞绝壁,脚下是无数的鹅卵石,如果我此刻突然穿越,身边便是万丈海底,手中这个美丽的海螺,也许正在海底觅食,或者寻找另一只海螺?想想倒觉得十分有趣。
已是黄昏时分,河谷的水多了起来,又黑又急,过了一座蓝色的钢架桥,出现了一条100多米直线上升的小路。前面的徒步者绝对是以高空漫步的姿态在我们上方出现。这样的路容易让人心生疲惫,Jason看起来很累,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青儿和我倒很兴奋,感觉今天走得还不够过瘾,这条路有那么一点点高山健行的感觉。我们呼哧呼哧爬了一段,就累得不行,这里海拔也有3000米了。
因为山的坡度较陡,看不到山顶,我们以为还有很远,休息了一下,调整呼吸又爬了一段,做好死磕的打算,抬头一看,已经到了我们的宿地。夕阳中,一个先抵达的蓝衣外国女孩在屋顶看书,四周群山围绕,阳光正浓。有人露营,一顶顶红色帐篷,远处是日照金山。
这家客栈的店主高大帅气,扎着马尾,留着漂亮的胡子,还围着一条很有范儿的围巾。大概是极少见到中国女性面孔,我刚进入客栈,他就趴在栏杆上目不转睛地直盯着我。和我们的含蓄方式不同,尼国男看人不带一点遮掩,目光炽烈又忧伤。青儿看着那帅哥的眼神,拍了Jason一下:“看他,你就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有多怕你了!”
我一听有八卦,连忙拉青儿在露台坐下,搬上小板凳准备听故事。
青儿讲起这段的时候,语气轻快,还有不少小动作,整个人都被一种淡淡的光晕笼罩着。
“第二天清晨我联系他,问他昨天是不是喝多了做的决定,他说,没喝多,机票都定了。我问他登机没,紧张得声音都发颤。他在电话里取笑我,‘你怎么这么紧张啊,我又不是坏人。’然后我赶紧翻出我最喜欢的裙子,在家小麻烦不断,一会妆化坏了,一会把衣服烫坏了,一会把额头撞了……我那时心里简直就是绝望,是不是老天在暗示我不该见他……但是人都在飞机上了,又下不来……”
“那是一个普通的黄昏,却是我这辈子心跳得最快的一个黄昏。转门进去,我贼眉鼠眼地探身看了一圈,在酒店大堂里,坐着一个男人。
衬衣破洞牛仔裤大框眼镜,一看就知道是他。
他回头看见我的时候,我正探了半个身子贼头贼脑的样子,我赶紧直起身子。假装大大方方地上前去问好。
但是……但是……他见到我就笑了,然后一直死盯着我,目不转睛。
我当场就渺小了,假装出来的落落大方,转瞬变成躲躲闪闪,不敢直视他。”
听到青儿有点羞涩的描述,我忍不住笑了,原来她也有这么没用的时候。我让她继续说。
青儿还没开口,自己也忍不住扑哧笑出来:“他一开口就是小流氓调戏良家妇女的口气:今天还涂了口红呢!”我更难为情了,恨不得捂着脸一路小跑。
好不容易定住了气场,抬起头想跟他说话,发现他还在坏笑着看我……又瞬间低下了头,不敢跟他对视。
当时的气氛尴尬到爆,他一副富家公子吊儿郎当的样子,我一副落水鹌鹑满地找缝的样子。那天我不停地笑场,只要看到他盯着我,我就能转过身笑半分钟……”
“门口的门童饶有兴趣地看我们俩神经兮兮的样子,估计在猜是什么事能让我笑得直不起来腰。看了半天,他倒是气定神闲,我跟上了发条一样,每隔一会儿就转过去笑半分钟,肯定觉得我有点脑残。
我好不容易止住笑,赶紧催Jason,走吧,别在这傻笑了,去吃饭吧。
Jason很自然地握住我的手,拽着就走,霸气外露啊。
我吓坏了,赶紧甩掉,问他:“第一次你怎么就敢抓人手啊!”
他继续抓住:“因为看到就很喜欢。”
我再次甩掉:“不能这样啦,我会觉得你对我不够尊重。”
两个人就这么一路走,一路抓,一路甩……
马路上出现这么一对男女,很神经很变态很古怪吧?”
我连连点头,没想到感觉不怎么热情的Jason,私下还有这么好玩的一面。
后来Jason告诉她:自己在来时的飞机上,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一把年纪了,突然千里迢迢去见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好像有什么原因怂恿着他。他问过自己,万一她是个丑八怪呢?青儿也很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Jason说,我第一反应就是,即便是丑八怪,也还是会喜欢的。
听完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故事,我在想究竟是什么让两个陌生人在人海里相遇,冥冥之中被一根剪不断的细线牵引,安排着他们的相遇与分离。
听说这里有太阳能热水可以洗澡,我激动地拉着青儿去排队。
都快排到我们了,一个极品金发女出现了。此女大概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满面红光,一条浴巾的宽度只能环绕她身体一圈半。出来徒步,背着一条巨大浴巾的,确实少见。她拎着一个小袋子,庞然地耸立在我面前。我正要问她为什么插队,她大声的像自言自语般地说:我早就在这个位置了,我一直在这里的。
天啊,您这么大,我会看不见吗?这是一种自我催眠的顽强精神吗?
她站在那里姿态很坚定,我不是爱较真的人,心想,算了,插就插吧,我先去旁边刷牙洗脸吧。
前面的女孩洗完出来,她马上冲上去问:“水还热吗?开关往哪边拧?”
女孩湿着头发,颤抖着身体给她进行了现场教学。
她“砰”的一下关门进去了。
然后里面安静许久……
突然,一声尖叫从逼仄的浴室直射四周的群山。
我在门外惊恐不已,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金发女探出头大叫:“有人吗?有人吗?”
帅气店主马上噔噔噔地跑来,问她怎么了。
她结结巴巴地说:“坏了,水到处都是。”
我瞟了一眼,那么粗的水龙头把手,断了……真心不容易。
店主赶紧拿上工具开始扮演水管工,金发女娇羞地用浴巾遮体,在一旁叨叨个不停。
天色越来越暗,我估计修好也轮不上我了。
帅哥店主很好心很霸气地凑上前,告诉我已经不是洗澡的最佳时间了,但是如果我坚持要洗,他有办法让水变热一点。我还是被他骗了,根本不存在热一点的水,我和那些冻得龇牙咧嘴的前辈一样的啊。帅哥,你家的“热水”敢再冷点吗?
灰灰冷眼看着尼泊尔帅哥对我献殷勤。等我洗完澡,他严肃地把我拉到一边,对我进行安全教育。
“你不要跟他太多话,提防着点。”
“你没看见最近很多报道说中国女性在尼泊尔被骗财骗色吗?”
“我上次在加都就碰见一个女驴友,被搞得人财两空。尼泊尔男人最喜欢骗中国女人结婚,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和经济状况,而女人总以为是遇到了真爱。”
我无语地看着他:“灰灰,你行不行啊?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对他有意思啊?再说人家就是对客人的起码尊重,你又是哪只眼睛看出来人家想骗财骗色啊?”
灰灰刚才的严肃劲儿被我噼里啪啦地顶了回去,他有点失去底气的样子,给我来了一句:“你明白我是为你好就行!”
尼泊尔帅哥拿着一个暖瓶过来问我:“你要喝点热水吗?”
灰灰很凶地看着他:谢谢,我们自己烧。
晚餐前,我们用身体挡着寒风,在露天烧了4锅热水,三锅灌在水壶里当饮用水,另一锅煮了一包菠菜蛋花汤。我喝干了汤,眼巴巴地等着我的晚餐。由于今天餐厅有一个老外徒步团先到,所以等待显得尤其漫长。向导索巴每次都是信誓旦旦地告诉我,还有5分钟!这样循环了至少8次之后,我终于流着热泪盼来了我的炸土豆配cheese,当然是由我们的帅哥店主亲自做的亲自端上来的。味道真的不错,金黄酥脆的土豆撒了香草末,又铺了厚厚一层的马苏里拉乳酪丝。这年头贤惠的男人不多啊。
吃饭过程中,“咔嚓”一声,所有的灯都灭了——停电了。洁白的月光从玻璃透进来,覆盖在食物上,隐约可见氤氲的热气飘散在夜色中。刚才还喧闹的小餐厅突然安静下来。不知是谁首先打开了头灯,然后一个接一个的头灯都亮了起来,照着对方的餐盘,头灯交错闪动着,像萤光飞舞。大家又兴奋起来,烛光晚餐吃过,头灯晚餐也一样浪漫嘛!还有人唱起了歌助兴,一顿普通晚餐变成了一个party。
不一会儿,随着发电机轰隆隆地响起,光明重回人间。但是却没有了刚才的气氛,大家继续礼貌微笑着用餐。
Jason可能因为刺激的热水澡和人肉防风墙,也可能是高原反应,好像状况不太好,开始是靠着,然后趴着,最后就躺在椅子上了。没等到晚餐上桌,他就提前告辞回房间休息了。
青儿晚餐也吃得心不在焉。我们吃完饭回到房间,发现青儿的床上放着一个厚的羽绒睡袋。Jason背了两个睡袋,一个厚的,一个薄的。也许是怕山里冷青儿睡得不好,他把厚的留给了青儿。
我对青儿感叹:“他对你还是蛮细心的。”
青儿说:“是啊,有时会想,我迷恋他,是因为他能给我一些我小时候缺失的东西。”
我问:“你小时候没有得到什么?”
她沉默了一下,回答我:“父亲的爱。”
我终于找到了答案,青儿偶尔叫Jason老爹,并不是完全的在开玩笑,而是带着一种隐秘的投射和期冀,她希望再次获得一个成熟男人的爱,去填满曾经的空缺。我并不觉得很奇怪,哪个女人终其一生,不是在寻找一个父亲一样的男人呢。一个包容她孩子气,为她挡风遮雨,为她抹去眼泪,让她能安心躺在臂弯睡着的男人。
青儿的父亲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还会写诗,年轻时才华横溢。搞艺术的人,大都有点喜怒无常的清高脾气。他们对这个世界过于敏感,任何讯息都会被感官无限放大,获得常人难有的充沛体验。所以,大艺术家疯掉的多,自杀的多,没有办法像凡夫俗子一样搞好家庭生活。但是当他们彻悟了这点之后,就不再纠结,某终身未婚未育的女舞蹈家不是说:“有些人的生命是为了传宗接代,有些是享受,有些是体验,有些是旁观。我是生命的旁观者。”
其他未得大成者,例如青儿的父亲,还得顽强地正常地活下去。他们拘于世俗和内心的双重牢笼,想要自由,又想要人间烟火,既不甘心扎入泥土,又未能迎来睥睨众生的高度,注定不止自己痛苦,也把这痛苦带给家人。
青儿很小的时候,经常听到父亲对母亲说:“我真想一走了之,沟死沟埋,路死路埋。”
青儿虽然不懂这些四字词语的意思,但是大概明白,爸爸不要她们了。
这对一个孩子来说,被抛弃无疑是最严重的惩罚。
青儿总是疑心是不是自己和妈妈哪里做得不好,哪里惹了爸爸生气,他才会忍心丢掉他们。
一直到四岁她都不会数“8”,总是刻意跳过这个和“爸”谐音的数字。
青儿说,我的母亲给了我所有的爱,但是她太过孱弱,每次父亲怒气冲天乒乒乓乓摔东西的时候,她只能把我护在胸前,和我一起颤抖。等他平息了,再一点点把碎掉的东西收拾起来。父亲砸过的东西很多,电扇、电视机、冰箱、相框,最多的是碗和杯子。剪过窗帘,撕过衣服和他自己的画。绝大多数是无法再还原的,只能扔掉再买,所以家里一直是崭新而陌生的。
青儿刚上小学时因为父母工作太忙,被寄放在亲戚家里。她说,寄人篱下的日子不算最难捱,最难受的是孤独。亲戚虽然一日三餐供给着,但是不会关心更多了。他们要上夜班,有时候半夜醒来,发现自己一个人被锁在家里,就抓着铁门对着空旷的夜空嚎啕大哭。青儿说,我要很乖巧,很懂事,在别人的家里住下去。那时没有朋友陪我玩,我唯一的朋友就是镜子,每天我跟镜子里的自己说话、唱歌、做游戏,对着她哭,对着她笑,跟她说我的秘密。
她内心变得敏感纤细,也变得聪明早熟。她必须学会观察这个世界的细枝末节,讨人喜欢,自强自立,压抑自己的情感,变成一个看上去有亲和力的人,这样她才能继续生存下去。她无所依傍,像一片风里摇摇欲坠的叶子,有着房间里蚊子不敢停下的慌张。没有人给她安全感,她随时惶恐失去。
我静静听着青儿的讲述,不敢插话。当他人把自己最隐秘的伤口展现在你面前时,你首先应该感到幸运,你是他生命中为数不多的出口,对方给了你千金信任,你应该做的,是尊重他的过往,永远不要以此去攻击对方或贸然给出结论以显示你的理智与强大。这是一种高贵的品性。
这个话题好像很沉重,重到连月亮都不敢再洒下轻盈的月光,躲到云后面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