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本文化时尚治愈系小说,被誉为青春爱情版《解忧杂货店》。意外的礼物让失恋女孩娄依凝开始了一段奇妙的探索。一件来自上世纪二十年代的小黑裙,让娄依凝走进家族里几代人隐藏在心里的秘密。看似平凡的长辈们,原来都各自背负着惊心动魄的爱情往事。而那些神秘的古董衣,一层一层揭开了上一代的爱恨情仇,也解开了娄依凝心底有关暗恋的故事……与其说娄依凝是在寻找古董衣服的故事,不如说她是在找回迷失的自己。原来,一种服饰风格的流行和当时的社会环境有重大关系,而每个女人选择的服饰也体现了个体的性格,隐喻着她的命运……
第一个故事:爱情的梦幻泡影——爵士时代Flappergirls(1920s)
2014年夏·上海
柯维兹喜欢有挑战的事,可没听说他有什么耐心。
琳琳的生日聚会就这几天的事,他多半是来不及找到合适的裁缝师了,也许最后的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吧。
我平时很少穿裙子,尤其礼服式样的裙子,很奇怪谁会送我。不可能是父亲,他在出差,平时在家我们之间也很少交流,我念大学之前住在亲戚家里的时间更多,他有忙不完的工作、应酬。母亲因为工作的关系常年在国外。父亲那边的亲戚从不提起我母亲,母亲娘家的亲戚我全然没有印象。
那本破损的相册我有点不舍得放回去,即使这很可能是别人家的,从照片上的衣着背景看,这些人多半早已亡故。然而里面的衣服让我感到诧异,复古的款式一看便知是原汁原味的版型,身姿与低腰线颇有妩媚动人的气质,这么生动款款的眉目,是现代人不屑去表现的。有两张稍微清晰点的照片,女子们画着极细的眉毛,勾出令人惊异的弧线,妆容很干净,小黑裙配大串的珍珠项链,优雅的时髦女郎。我越看越觉得眉目动人,想到柯维兹拿去修补的小黑裙很舍不得,万一补得更糟,真是得不偿失。琳琳的聚会是其次,我喜欢那条裙子,极简的黑色,越想越喜欢。
又过了一天,在我觉得希望快要落空时,柯维兹十万火急地打来电话,让我立刻去他说的地址。我还没问个清楚,他已经把电话挂了。
他做事喜欢神秘,让人摸不着头脑,这通常表明他确实在认真做事了。
我赶到他说的地点时,只见他站在一家店门口悠闲地喝饮料,一见我便扔了手上的瓶子,双目含笑地说:“你终于来了,我找到能修补裙子的地方了,就是这里。”一路上我忍不住猜测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事,修补裙子不必找我去,可除此之外又不像还会有别的事。
“你特地让我来看看这家店?”我问,尽量控制语气中奇怪的好笑。
他不以为意,说:“是店铺老板坚持要见一见你。”
我更加惊异,有种不祥的预感,可别是惹上了什么麻烦。他继续说:“店老板说这是件古董裙,版型什么的是很早的,我记不住那些专业术语,总之,我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她答应替你免费修补,但有条件。”
“就见一面?”跟着他走进店铺之前,我抬头看了眼招牌上的名字:良辰。
毫无头绪。
店内打扫得很干净,橱窗前展示了两套式样繁复的蛋糕裙,还有精致复古的皮鞋。店铺空间不大,两排的衣架上挂着各类衣裙,角落的位置上摆着与服饰搭配的小物件,手包、首饰等,一看便知,也都是复古款。
我不禁想,要是琳琳在这儿,大概会不屑一顾,她不喜欢别人穿过的衣服,新款时装她要第一个穿,根本受不了跟在潮流之后。如果她站在这家店里,大概会很不好受。
柯维兹四周看了下,似乎也没找到店铺老板,我想着还是回去算了,裙子的事另想办法。一个缓慢的脚步声从门后传出,伴随着一道苍老的咳嗽声,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眉目端庄,穿着一身贵妇人的裙装,银发打理得很细致,是个时髦老太。
她看了看柯维兹,目光转向我,说:“裙子是你的?”
我应该说“不是”,但这件事很难解释,便点了点头。
“裙子我能修补,不收手工钱,但你要帮着做些事。”她说。
我转向柯维兹,他耸了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我问:“什么样的事?”
“我这里是家古董衣店,专做古董衣生意,有些衣服需要上门去收,我年纪大了行动不便,要找个人给我帮忙。”
一想到要跟陌生人打交道,我就一百个不愿意,跟柯维兹使眼色,想现在就走。这件事太奇怪了,而且我不相信没有别的地方能修补。
时髦老太似乎一眼看穿了我的心思,说:“你这件裙子是1926年的版型,虽是仿制,手工非常精湛。现在的师傅是个什么情况,我基本也都清楚,裙子被修补坏了,你母亲会很不高兴的。”
我惊讶地看着时髦老太,她为什么会这么说,她看起来非常满意我的反应,声音提高了些,继续道:“我还知道这件裙子是谁一针一线缝制的,你有这件裙子,得好好珍惜。”
“什么意思?”我追问道。时髦老太年轻时多半是个老江湖,不为所动,半闭着眼,不知是在念经还是睡着了,坐在椅子上不说话。
“好吧,我答应替你去收衣服,你得告诉我这件裙子最早是谁的。还有,还有我母亲,裙子不是她给我的。”如果是母亲寄给我的,盒子上不可能没有航空标志,她不会什么也不告诉我就寄来一件裙子。我敢肯定这装模作样的老太婆一定知道些什么。
时髦老太从盒子中取出那件被扯坏的小黑裙,满是皱纹的手上戴着精美别致的宝石戒指,但都比不上她眼神中对这件裙子的珍视,她轻叹了口气,说:“真不错,这么多年了,保存得很好。”转而古怪地睃了我一眼,我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我咕哝着:“是不小心扯坏的。”
“她叫陈媛。”时髦老太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原本是个大屋下的丫头。”
民国·江南小镇
父亲陈氏死后,陈媛便跟着姑母过活。
姑母周陈氏在一户大富人家做老妈子。陈媛还只是个小女孩时便懂得蹲在姑母身旁,帮着她洗衣。周陈氏打心眼儿里喜欢这女孩儿,乖巧又机灵。
长到二八年龄,梁家老爷要收她做妾。周陈氏忧喜参半,陈媛噙着眼泪把头直摇。不知怎么,这事传到梁夫人耳里去了,抢先留她在身边做贴身丫头,似乎还打算收做干女儿。
陈媛从厨房端茶出来,正准备送进屋,门口围着好些个人。她问:“怎么了,说什么呢?”纨月告诉她说:“三少爷留洋回来了,听说还带了个洋人太太。这会儿进去可就不好了。”
陈媛道:“老爷在为这事跟三少爷发脾气了不是?”纨月正儿八经地点了点头:“太太在旁抹眼泪呢。”
“那,那洋太太怎么样了?”
“在前厅坐着,下人们都不敢跟她说话。你瞧没瞧见?连眼睛都是绿的。”
她轻笑了几声,托盘往纨月手里一塞:“我去前厅瞧瞧,一会儿就回来。”头一转,跑了。
前厅几处窗口三三两两围着下人往里窥视。陈媛挤到前边,一个身着黑色长裙、戴着长串珠链的金发女子嵌进了她眼里。仔细打量一番,回头对身旁的双喜说:“她美不美?”双喜道:“那些个洋人我可说不好。”顿了顿,又道:“一身黑,真晦气。”
陈媛抿了几下嘴,轻声道:“反正三少爷喜欢的。”转到后屋,下人们已散了不少。纨月还在那儿,满脸焦急。
“茶都凉了。你还是重新上过,赶紧送进去,不然老爷、夫人要生气的。”纨月放下托盘急急地走了。
陈媛进去时,梁有道沉着脸,梁夫人抽泣了几声。三少爷梁彦伟默不作声坐在一旁,一见陈媛进来,顿时眼前一亮:“小丫头越长越标致啦!”她一惊,抬头看去。
梁彦伟冲她一笑,道:“替我把屋子收拾好了吗?我可就要进去住了。”陈媛看向梁氏夫妇。梁老爷道:“还愣着干吗?快去。”彦伟起身出门。
一进屋,他便从身后抱住了陈媛,柔声道:“真个是标致的小丫头。”陈媛作势推开他,嗔道:“哪能跟三少奶奶比啊!”彦伟放开了手,坐在床前:“说这些做什么!”陈媛收拾完正欲出门,他又唤住了她:“你过来。”
陈媛疑惑道:“什么?”
他几步上前,拥着她亲吻,道:“分开这么会儿,怎么变得生疏了?”陈媛倚在他胸前,叹道:“你还说呢,我差点就被老爷收了房。”说完眼圈红了红。他一惊:“有这事,后来呢?”
“后来梁夫人收我做贴身丫头,还说要收我做干女儿,老爷这才作罢。”
他笑了笑,伸手去解她纽扣,陈媛一把推开他,道:“少胡来!三少奶奶还在前厅呢。”一双妙目似嗔似笑瞅了他一眼,良久不见他说话,便道:“你怎么娶个洋太太回来?”
他一笑,道:“她做大,你做小不就行了?”
“呸!”陈媛夺门而出,彦伟差了一步。
彦伟的归来,陈媛在心里自有了一番打算。梁夫人嘴上是提了多次要将她收做干女儿,不过也是提提罢了,反倒是梁有道近来看她的眼神越渐地迷离显色。
虽说是夫人身边的丫头,平日里和梁有道碰面的次数反倒是多了。梁夫人只想着拽在自己身子边了,眼皮底下怕不敢弄出什么事来,偏偏她眼神不好,知道的事都是下人们来告诉的。剩下内屋里只他夫妇二人时,陈媛每回进去服侍,都得揣摩着躲开梁有道的打量。那黑咕隆咚的眼珠子忽闪忽闪地上上下下瞅着她,仿佛要探出条隙缝钻到她衣服里边去。
晚上梳洗时,她最要紧的是检查门窗可有关严实了。有回刚脱了衣服,窗口边便是咔嚓一声,顷刻间吓出了身冷汗,赶紧推开窗一看究竟。“喵——”一只全身漆黑发亮的猫忽地一下蹿到了对过的屋瓦上,两颗黑闪闪的亮眼珠子在走之前忽闪忽闪地回望她一眼。她从此讨厌猫。
梁夫人却欢喜得紧,她那只纯种波斯猫每天陈媛都要替她抱着,纯白、光洁,没有一丝杂色。梁夫人疼爱猫胜过对自己的儿子,年纪大的人更愿意把些猫啊、狗啊之类的当作子女,自个儿生的一个个都没那么听话,干脆不听到、不看到,也就随他们去了。
猫的名儿是陈媛给取的:丢丢。梁夫人一听就喜欢,名儿雅也罢,俗也罢,她听着都不打紧,说:“这名儿好听,好记。”陈媛笑道:“我是顶喜欢猫的了。”
这天晚上按理说该为彦伟置酒洗尘,又是新结了婚,更要铺张一下。天一黑,家主人的饭菜都是在里屋吃的。下人们收拾完了也都睡去,知道今晚上不会有事。
梁家大屋里,最睡不着的要数陈媛了。
彦伟总算是回来了,她盼了他两年。两年后,他不但回来了,连夫人也带了回来。她狠狠地咬断被单上的线头,恨着恨着……
梁夫人平日里吃斋念佛,便是同下人说话也是平心静气的,一派出身名门的腔势。统共生养了一对儿女,晚年才得彦伟,一生的心血倾注,苦心孤诣的希望,谁想在彦伟娶洋媳妇的事上,素日的涵养静心都化作一潭泪水,反复叨呶着:“这怎么了得啊!”彦伟回来的头天夜里梁夫人是这么过的。梁有道嫌鄙那个呜咽的老妇人,朝了里床只管自己睡去,脑袋里浮想联翩着陈媛那小丫头。
一大清早,陈媛打了洗脸水从厨房出来,隔得老远就看见那位新进门的洋夫人在跟下人说着什么,不管她怎么说,纨月都是一脸木讷地不吱一声。陈媛着实幸灾乐祸地看了几眼,刚待转身要走,忽然被迎面袭来的一道身影惊了一跳,洗脸水洒了大半。
忙不迭地赔罪,那人反应算快,衣襟上还是沾了几处水渍。陈媛抬头一看,不想竟是难得出书房的大少爷浩伟。他用随身的手绢子揩了两下,笑着说:“没事没事,干净的水泼着,干了就好,你忙去吧。”
浩伟和彦伟很不一样,彦伟成天的嬉皮笑脸,是个样样事情都满不在乎的人。三年多前,浩伟的妻子因病去世,至今未有续弦。外头人看着不免有些矫情,这地方手里头有点钱的都娶了好几房了,即便如此还是不分白天黑夜往那销金窝里钻,男人们不能不应酬。
陈媛看得出来,大少爷性格沉静内敛,外人看来这些都是不得势的。梁有道在他三个儿子里指望最高的是小儿子。浩伟的脾气像他母亲三姨太,过于安静,不合时宜的执拗,因此虽是长子,并不怎么得宠。彦伟就着实像他父亲,玩世不恭,顶喜欢逢场作戏,官场、仕途要的就是他这样的。至于第二个儿子俊伟,两年前不满这个家、这个父亲,跟着一群人走了。当时可把梁有道气坏了,病了大半年才见好,梁夫人乐得袖手旁观,以后家中定下规矩,谁也不许提这个忤逆子。
梁家的几位小姐近几年相继地出嫁了,最年幼的淑灵和陈媛同岁,如今在省城里念书,只周末才接回来。彦伟归国之前,家里正替她筹划婚事,经彦伟这么一折腾,这事怕要先搁阵子了。
陈媛在河埠头上看到姑母正在洗衣,不时揉着腰背,她忙凑上去,接过姑母洗了一半的外套在手。周陈氏叹息道:“原以为有个盼头了,不想还是没指望。”陈媛不解道:“怎么了?”周陈氏便将刚才听说到的告诉她:“仗要打过来了,烧杀抢掠死了很多人。我如今年纪大了,到时候你随老爷太太逃吧,我守着这里的祖屋。”
陈媛丢开手上的袍子,道:“都是听说的,没个准儿。淑灵小姐过两天就回家来了,要真有个什么,她还能不知道?”周陈氏不答,却笑吟吟地盯了她看,说:“倒是你,能早些找个好人家过门,我就省心了。”陈媛正为着彦伟的事烦闷,经她姑母这么一说,心里更是急躁,抿紧着嘴捶衣棒。
不到中午,大门口便传来一阵咋呼,陈媛满以为是那洋少夫人闹出什么笑话了,站在前廊檐下等人来告诉,却见看门的施贵拎着小姐淑灵的皮箱走进来。正诧异间,转眼看到彦伟不知为着什么皱了眉头向她走来,一见她,立刻又是笑嘻嘻的。一个上午都没瞧见他人影,怕是才睡了起,心里更是咬着牙地恨了。
彦伟笑道:“有谁罚你吗,在这儿站着?”想到早上姑母的话,再看淑灵也回来了,陈媛心里头真正开始着慌了。仗一打过来,姑母势必留下来守着祖屋,大院里上下几十个佣人肯定是散的,留,也顶多留几个。姑母留下来,她就跟不了梁家人走,这战火纷飞的年代,谁知道哪年还能遇上?况且,她心里再清楚不过,要是浩伟落下了什么,一定非回来守着不可。彦伟纵然也是喜欢的,可要他回过头来取,就不能够了。
“淑灵小姐回来了,当哥哥的几